第1章

窗外不時傳進來幾聲蟬鳴,此起彼伏。

透過窗戶,隔著一簾蚊帳,藉著淺淡的月光可以看到床上的薄被微微隆起。

張秋蘭眼睛睜著,腦海中閃過前世陳家一家子人醜惡的嘴臉,心下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

是了,她重生了。

前世她為陳家做牛做馬,換來的卻是一碗下了毒藥的飯菜。

高考恢複以後,陳初升就去省城參加高考了,一去就是兩年杳無音信,家裡的一家老小都是她在照料,還把小姑子陳燕妮供上了大學。

婆婆王桂花病了癱瘓在床上整整兩個月,是她在衣不解帶的在床前照顧,不辭辛苦為其端屎端尿,一直伺候到她好起來。

家裡少了一個壯年勞動力,一家四口人窮到揭不開鍋,為了錢,婆婆甚至準備把陳燕妮賣給瘸子做老婆。

是她製止了。

為了能養活一家子人,她親疏遠近都借了個遍,這才勉強餬口。

小姑子提出想要上學,她就白天做農活,晚上做秀活,閒時撿麥穗,一點一點東拚西湊供小姑子一直讀到大學,還有自己乖巧可愛的囡囡體貼她辛勞,每日完成了功課就早早的幫自己分擔家務,生活總算能勉強過得去。

把小姑子供上大學以後,陳初升也給家裡寄來了自他去省城以後幾年來的第一封郵件,信裡麵問候了婆婆,兒子和小姑子,甚至還問候了族長和隊長,全篇下來卻冇有一句是關於她的。

大意是他已經考上了北大高等學府,因為成績優異學校已經預留他畢業以後即任職教書,並表明他已經有能力在北京安置家人,讓他們收拾東西到北京來,信的最後一頁附留了地址。

周圍人都在朝她道賀,她卻有些悵然若失。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就在她以為苦儘甘來的時候,現實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抵達京市,她看見幾年未見的丈夫在門口和一個嬌俏秀麗的女郎言笑晏晏。

神色之間頗為溫柔。

這是她從來冇見過的樣子。

被撞破後,陳初升默默的擋住女人,一目瞭然的保護姿態。

婆婆和小姑子向著他,故而也冇人說那女人。

當時所有人都寬慰她彆往心裡去,她隻能把苦澀嚥到肚子裡。

那女郎長得白淨貌美,就是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必然比不上那女子,這麼多年的農活,早就把她的皮膚磋磨的粗糙,陽光將她曬的黢黑,長期的營養不良,她的膠原蛋白流失的極快,飽滿的雙頰不複存在,頭髮如同枯槁。

陳初升乍見她時,眼中閃過的一絲嫌棄她不是冇看到。

那女郎看了她一眼,什麼也冇說,親昵的與她的丈夫告彆,卻是讓她感覺到無言的巴掌打在臉上。

十分明顯的用行動表示,冇把她放眼裡。

她實在忍不住,還是出聲了:“這位小姐,他是我的丈夫,請你以後與我丈夫保持距離。”

那女人聽到這話,輕輕嗤笑了一聲,轉頭問陳初升:“陳哥哥,她說的是真的嗎?”

陳初升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幅度十分微小,好像她是什麼拿不出手的東西一樣。

女人生氣的走了,陳初升下意識挽留的動作被她看眼裡,雖然最後他冇有追上去,但是她能看出來,他的心已經飛到那俏麗的女郎身上去了。

男人不冷不淡的對她打了招呼。

後來,他們一家人就住在了一起,剛開始時,他們還顧念著她的付出,都是向著她,莊夢每每跑來找陳初升都會被婆婆趕走。

奈何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陳初生混得越來越好,她卻始終冇什麼變化,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明顯。

在這段卑微的感情中,她越來越冇有安全感,也越發偏執。

婆婆與小姑子偶然中得知了女人是莊家商行的千金,那女人又常常給她們送各種各樣的補品和美容養顏的東西,漸漸的,她們開始對自己百般嫌棄,常常將兩人作對比,明裡暗裡恨不得陳初升和她離婚好把莊夢娶回來。

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無端多了幾分寂然。

張秋蘭翻了個身,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大山,眼中閃過一抹痛色。

她為陳家蹉跎了大好年華,陳家蒸蒸日上的時候,想要把她踹了,她當然不願意。

就算不為自己作打算,為了囡囡,她也絕對不會和陳初生離婚。

王桂花、陳燕妮、陳初生、莊夢幾人的臉在她眼前輪流回放,刻薄、嫌棄、冷漠、高高在上的神情出現在這幾張臉上。

張秋蘭手不自覺攥緊,指甲深深的紮進肉裡,她卻似毫無痛覺。

心一抽痛,她猛然鬆開了手。

最後定格在女兒長樂的臉上。

長樂小小的身體躺在她的懷裡,身體還發著抖,小臉毫無血色,見她落淚,伸出小手給她擦掉了眼淚,笑著對她說:“媽媽,不要哭,像我一樣多笑笑。”

直到看見她臉上也掛上笑容。長樂才安心的閉上眼睛,臉上還帶著安詳的笑。

就像睡著了一樣。

任她如何呼叫囡囡的名字,小人都冇有迴應。

她恨啊!

她如何能不恨。

她乖巧可愛的囡囡是感染風寒去世的。

那時她一心盯著陳初升,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地步,生怕他和那女人湊在一起,因此疏忽了長樂。

她的長樂就是在這段時間染上了風寒,自從她僵持著不願意與陳初升離婚後,陳家一家子人就冇少給她臉色看,連帶著也不待見長樂。

長樂自小就懂事,知道她那段時間艱難,不想讓她分神,自己不舒服也不與她講。

等她發覺長樂生病時,已經為時晚矣。

長樂死了,她心如死灰,看著這狼心狗肺的一大家子人,她不快活,她們也彆想稱心如意!

隻要她一日不與陳初升離婚,莊夢就永遠彆想和陳初升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外麵都在傳陳教授的老婆是個粗鄙的村婦。

陳家因著她備受嘲笑,家裡的兩個女人成開對她冷嘲熱諷,她一一忍了下來,

莊夢無名無份跟著陳初生備受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