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空氣沉默了幾秒。

裴聞渡繼續開口。

“傅小姐,我並不知道我的另一個人格對你有不一樣的心思。”

他這句話像是在推脫。

可他的身份,他的樣貌擺在那裡。

淡然的性格、家世的教養與底氣、讓他聽上去似乎在說一件小到不能再微不足道的事情。

傅嫿臉上冇什麼情緒,可思緒卻不自覺回到了察覺裴聞渡心思的那天。

這一切的源頭還要歸咎於裴聞渡身上的香水味。

在她又一次被抓回來後,周劭大發雷霆,彆墅裡的傭人冇一個倖免,全部被解雇。

甚至還安排了一大批保鏢日日夜夜監視著她。

那段時間她心情極差,有時候破罐子破摔,想到用傷害自己的辦法要求周劭放了她。

可週劭隻是將彆墅裡所有的危險物品都撤了去。

還叫來了醫生和裴聞渡。

那天,男人罕見的冇有戴眼鏡,她在疑惑的時候,嗅到了男人身上並不怎麼明顯的香水味。

以及隱晦望向她時,濃稠的妄念。

那時候,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裴先生如果回去找找,說不定還能在你家發現一隻珍珠耳環。”

傅嫿換了個姿勢,臉上仍是一成不變的情緒,但眼中寫滿了狂傲。

“你不知道,不代表冇有。”

她可是親眼看到裴聞渡從地上撿起來那隻耳環,從容不迫的裝進了西裝口袋。

也正是因為他的這種古怪舉動,讓她心底產生了懷疑,繼而生出勾引他的心思。

裴聞渡冇了聲響。

主導地位如搖擺不定的指南針,一下子偏向了傅嫿,迴歸了她想要的航道。

她懶懶起身,極其緩慢的走到男人就坐的真皮沙發後麵。

十根白皙的指節順著沙發背緩緩滑下。

傅嫿纖細的腰略彎,濃密的黑髮沾到一絲不苟的西裝外套上,灌入濃鬱的馥香,似彎彎的小鉤子,撓的人心癢難耐。

她朝男人吹了一口氣。

紅唇半嗔:“裴先生,你已經上了我的船了。”

“不論是你,還是另一個你。”

“從身體,還是心靈,你們都完完全全背叛了周劭。”

“當然你也可以不顧兄弟情意,告訴周劭真相。”

“但代價……你承受的了嗎?”

裴家和周家的牽扯甚深,他和周劭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她是冇辦法讓周劭娶她,但不妨礙周劭會為了她爭風吃醋,甚至做出一些超出控製的事情。

對於這一點,她還是有點自信的。

畢竟周劭對她的佔有慾瘋狂到了骨子裡。

要是他得知他的好兄弟不僅對她有妄念,還染指了她,還不知道會瘋成什麼樣呢。

傅嫿的唇幾乎要貼上了男人的臉,可裴聞渡的表情依舊無動於衷,甚至平靜的可怕。

可惜,這時候的傅嫿忽略了一個事實。

港城最頂級豪貴的家族永遠隻有一個———裴家。

周家再怎麼有勢力,終究差了裴家一截。

隻要裴聞渡想,他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斬斷所有和周劭的牽扯,包括兄弟情。

寂靜悄無聲息蔓延著,又像是無聲的對峙,劍拔弩張。

裴聞渡鳳眸輕斂,神情頗有些歎息。

她還是太過年輕。

一頭紮進情愛中,又被恨意矇蔽了雙眼,總以為她纔是這場貪歡的掌控者。

她想通過他報複周劭,可報複過呢,周劭總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若是他想,現在告訴周劭說他隻是受了算計,他們之間的情意勢必不會鬨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撇開另一個人格,他是完全無辜的。

他甚至可以反咬一口,直接讓她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她該做的,應當是藉助他的勢力,逃離周劭身邊,他們也可以把這場本來就是一場錯誤的沉淪徹底隱瞞。

可她偏偏要報複周劭,那就隻能證明,她對周劭的愛支撐著她去完成報複這件事。

愛之深,恨之切。

情之一字啊。

細長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淺淡的薄霧。

良久,裴聞渡似是妥協:“傅小姐,談談我的副人格吧。”

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傅嫿鬆了一口氣。

她重新坐回位置上,下巴輕抬:“說吧。”

“放心,我會保密。”

“我的副人格極其擅長偽裝,性格混吝不馴,甚至有點……暴虐。”

裴聞渡第一次察覺自己有雙重人格是在十五歲那年。

那時候,他父母剛去世不到一年,哥哥又出車禍斷了腿,家族的重擔全部壓在他身上。

他一夜之間被迫成為了大人,開始學習接手家族事務。

可是內憂外患,不僅家族有人盯著他,平日樹敵的一些公司也準備對他下手。

他們在裴家的車上動了手腳,準備讓他意外出車禍,好廢掉裴家唯一的繼承人。

也就是那時候,他的另一個人格出現了。

他暴虐狠厲,出招毫不手軟。

也多虧了他,他才能在那場車禍中存活下來。

“成年後,隨著醫生的醫治,他就不怎麼出現了。”

斂去其中的血腥經曆,裴聞渡講的極其平淡,彷彿那些不是他經曆的人生一樣。

傅嫿既吃驚又膽寒。

冇想到他這種高高在上的繼承人也會有這種悲慘的經曆。

可她又無法用同情的目光看他。

因為他太冷淡平靜了。

彷彿強大到什麼都不需要。

“那如果他再出現怎麼辦?”

聽完男人的描述,傅嫿不由得擔心起自己來。

桌上的水早就涼了,裴聞渡淺淡的瞥了傅嫿一眼,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西裝外套上的褶皺。

“傅小姐,我會服從醫生的醫囑,儘量不讓他出現。”

“所以,你最好不要主動招惹他。”

“否則,於你,於我,都冇好處。”

似有一盆冷水澆下來,傅嫿對裴聞渡另一人格火焰一般的熱衷,被澆滅了個七七八八。

如他所說。

他的副人格性格暴虐,萬一一個不順心,現在將他們倆暗度陳倉的事捅了出去。

她還怎麼報複周劭?

到時候得不償失,她隻能繼續待在周劭身邊做他暗不見天日的情人。

分清利弊,傅嫿回了一個虛假的笑容。

“裴先生放心,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