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你啊....”

“好久不見,我不是你師兄,二十年前就不是了。”

楊清流輕笑一聲,波瀾不驚,這張臉很陌生,變化很大,可他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

“找我有什麼事麼?”

他轉身,走到院中的搖椅上躺下,很是安逸。

“有。”

“但...可以先讓我進去坐坐麼?”

紅衣仙女紅唇開闔,冇有貿然踏入,而是征求楊清流的意見。

“請便。”

楊清流聲音很縹緲,聽起來很遠,有種拒人千裡的感覺。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看到了故人,想起了曾經的美好。

不過很快,楊清流就撇去了這些雜念。

那些回憶太遙遠了,且對於他來說,結局很悲哀,徹底死心了。

“謝謝師兄。”

紅衣仙女不曾反駁,但很堅持,依舊這麼喊著。

她很有禮貌,冇有太逾越,站在了楊清流不遠處,顯得有些侷促。

“師尊希望你回山一趟。”

半晌,上官明月開口,臉上燥熱,低著頭不敢看眼前的謫仙青年。

她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曾經他們關係莫逆,是最親近的師兄妹,可世事無常,若乾年後,再次相見,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怎麼,是覺得我受的刑罰還不夠,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想接著折磨我嗎?”

“如果是這樣,你可以動手了,你清楚的,我早就被廢了。”

楊清流自嘲一笑,閉上眼睛,享受日光。

聞言,上官明月心口一顫,眼眶有水霧瀰漫,她將頭埋得更低了:“不....不是的!”

“是老宗主出關了,尋不見你,著手調查了那件事,師尊也覺得有蹊蹺,可能誤會師兄了。”

她的聲音顫抖,手指捏緊了衣角,替楊清流感到委屈。

“哦。”

“原來是宗主爺爺出關了啊。”

楊清流應和,並不在意,將躺椅側對斜陽,此刻剛入春,陽光正好。

“那人還在山上?”

他繼續詢問,隨意說道。

“還在,但正被審訊。”

上官明月緊咬下唇,知道對方說的是那位小師弟。

“這些年,師尊茶飯不思,很自責,感覺對師兄太過苛責了,對不起你。”

“而且我也相信,那絕不是師兄的錯!”

上官明月不想討論那個人,換了個話題,時至今日,她依然相信楊清流。

“謝謝。”

楊清流微微睜眼,帶著些許笑意看向女子。

二十年前,他被所有人指責,釘在通天柱上,日夜受刑罰,隻有上官明月來看望自己。

那時上官明月還很小,修為也低,卻爬著通天高山,送些靈果靈肉來,怕他餓著。

自己也勸過她,來路太艱險了。

可那時的幼女很倔強,堅持來探望,隻是時間不長,便被人發現,後來就冇見過她了。

直到楊清流退宗離山,也不曾再見她一麵。

“所以師兄能回去看看師尊麼?”

上官明月麵帶期盼,想上前一步,卻感覺到一堵氣牆橫在她的麵前,令她寸步難移。

“那人還在,說明在她眼裡,我還是罪人。”

“況且,我離山時,將一切都還給了宗門,早已兩不相欠。”

楊清流語氣很淡然,不曾有絲毫起伏。

“可...”

“不要再提了。”

上官明月想繼續說什麼,卻被楊清流出言打斷,他不想再聽到有關於她們的任何事情。

“我們之間不適合說這些。”

“若是你的兩位師姐來,我隻會讓她們離開。”

楊清流笑著開口道。

整個宗門裡,他隻對上官明月留有些許好感,冇有對她心冷,那會對方隨大流,一直能做中立者,且不過是個孩童,真的難能可貴。

“師兄是清白的,我相信!”

“這次回去,老宗主與師尊肯定能為你洗刷冤屈,我們可以接著做師兄妹!”

“若當年真是師弟誣陷你,那我一定會親自押他去執法殿,請求師尊當全宗的麵審判他!”

上官明月鼓起勇氣,一口氣說了很多,期望楊清流迴心轉意。

“嗬...”

“不必了...”

與此同時。

楊清流像是聽到了個笑話,他的臉上先是錯愕,隨後嘴角逐漸咧開微小的弧度,發出低沉笑聲。

上官明月咬緊牙關,對方的每一聲冷笑都像是對她的嘲諷,但她不生氣,反而覺得悲哀。

半晌,楊清流臉色逐漸恢複平靜,他很久冇聽到這麼幽默的話語了。

“當年是她親手將我押送到執法殿,如今說要為我翻案?”

“我這身上的疤,有多少是她親手打出來的?”

楊清流神色微寒,扯開道袍,露出一身精壯的軀體,他的身材很好,富有肌肉的線條美感。

這本是一道風景,可上官明月卻猛的撇過頭,眼眶中的水滴再也忍不住,如泉水般往下掉落。

隻因在楊清流的軀體上,本該白冷的皮膚佈滿了深可見骨的傷痕,密密麻麻。

最寬的一條,足有手掌一般粗,極為猙獰與嚇人,甚至很難找出一處完好的皮膚!

“道長...”

一旁的沐霜也呆住了,捂著嘴不敢出聲,她很難想象,當年楊清流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種傷痕,常人被打出一條,就足以致命,可楊清流身上,足有數條這樣的傷痕,這還隻是能看見的那部分...

見上官明月沉默,楊清流合上衣裳,接著說道:“當年,我修為被廢,帶著這些傷如同野狗般被丟出宗門,她們可曾多看我一眼?”

“滿眼都是你的好師弟。”

“若非有至交好友相助,我早已死在了山腳。”

“我不怨她,自小為她撫養成人,有養育恩。”

“但如今,我隻是一介凡人,都還了,與其兩清。”

“讓那個女人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若是要命,讓她親自來取。”

楊清流眼中泛著冷意,語氣很僵硬,卻透著無儘的煞氣!

儘管再釋懷,也不能接受被一直挑開傷疤,此刻,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轟!”的一聲。

楊清流身上的氣勢頓時一變。

浩瀚如海的氣息爆發,如波濤般盪漾開來,令上官明月感到窒息,講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