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秀女?

陸昊之有些疑惑,半日方纔想起來這麼個人。

“就是選秀前一日,朕在禦花園裡遇到的那個小秀女?叫林……什麼來著?”

榮安陪著笑,“回皇上的話,秀女姓林,閨名燕容。”

他心中暗自忖度著,這林秀女的名字,皇上都記不大真切了,可見其人在皇上心裡也冇什麼分量。這還冇進宮,就在宮裡鬨的飛火流星的。這林秀女日後的路途,怕不是那麼順溜了。

“是叫這麼個名兒,南平郡王家的小女兒是麼?”

口中念著這個名字,陸昊之依稀想起那日在禦花園見到林燕容時的情形。

才下了朝,戰事煩心之下,他往禦花園去走動散心。

初春時節,萬物甦醒,一名身材纖瘦女子,著一襲水清色衣裙,手持杏花折枝,立在那一片杏花疏影之中。

看慣了宮中花紅柳綠,猛然見了這麼一副清新秀麗的妝扮,便如江南吹來的一股清風,拂麵而來。

那女子彷彿全然不知他是何人,並未如尋常宮中女子一般恪守禮節,而是睜著一雙水濛濛的眼睛,問他尊駕是誰?

陸昊之其實明白,大選將近,宮中有一批待選秀女在學規矩,這怕就是其中一員。

這女子倒是警惕,一再含糊其辭,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名姓,直至榮安趕來,她方纔如夢初醒,跪下認罪。

陸昊之這方知曉,她叫林燕容,是南平郡王府的小女兒。

這林燕容的出身,其實有些尷尬。她父親老南平郡王,實則是前朝太子。

前朝皇帝無能,吏治**,又趕上連年的天災,民不聊生,大周開朝國君領兵起事,推翻了前朝統治,定鼎江山,這前朝太子自然也成了階下囚。

為彰顯仁義,先帝將這廢太子封為南平郡王,闔家子安放西南,並無半分實權,隻做了個安樂王爺。

這南平郡王府為表忠心,連年送女兒入宮參選,以示臣服之意。

大周皇室為安撫起見,也照單全收,如今宮裡還有一位老太妃,是這府上出來的姑娘。

陸昊之得知了眼前此女是這府上的出身,想及西南邊境局勢緊張,倒更要安撫內部穩定,便也不曾追究她僭越失禮之罪,隻與她攀談了幾句,也就此彆過。

後來選秀,是太後與宣和太妃一手操辦,他並無過問,原來此女也被留了牌子。

陸昊之想起前頭的事,隨口問道:“便是尚未進宮的秀女罷了,又和宮裡的傳言有何關係?”

榮安瞧著皇帝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回道:“皇上,這幾日奴才聽宮裡人都在說,這位林秀女選秀之前便已得了榮寵,日後必定是要飛上高枝當鳳凰的……”

“荒唐!”

陸昊之未等他說完,便怒斥了一聲。

榮安慌忙跪了,打著自己的嘴,“奴才該死,不該用這些醃臢話來臟了皇上的耳朵。”

陸昊之眸色深沉,又問:“這些話,傳了多久了?朕為何一點兒不知?”

榮安答道:“打從選秀之後,宮裡多少就有些影子,隻是這兩日傳的越發厲害。皇上您整日忙著國家大事,哪裡有功夫聽這些閒言碎語啊。”

“皇貴妃,也不知怎麼打理的宮闈,連這樣冇影子的事兒,也能讓底下人四處亂說!”

陸昊之轉著手中楠木念珠手釧,麵沉如水,半日淡淡說道:“這南平郡王府的心,如今是越發的大了。”

所謂無風不起浪,無火不生煙。

他自幼就生長於皇宮大內,後宮裡這些勾當,豈有不知?他可不信,這些閒言碎語都是憑空裡鑽出來的。

這林氏尚未進宮,就開始就為自己造勢了麼?

她雖隻是個等待封位的秀女,但她背後站著個南平郡王府,宮裡還有一位老太妃姑母,要做到這些並非什麼難事。

那日杏花疏影之中,看她一副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纖細柔弱的模樣,卻不知這底下是一肚子心思。

“這秀女的位分,還未分封下去。牌子,還可撂得吧?”

冷淡的一句,聽的榮安背上冒汗——皇上這是打算不讓那林燕容進宮了?

倘或當真如此,那林燕容可就全完啦。

被皇室留牌子又撂牌子,那必是在宮中闖了大禍的,名聲可就臭完了,日後誰還敢娶?

榮安想著之前宮裡那幾位老主子交代的事,仗著膽子勸道:“皇上,恕奴才鬥膽,這位林秀女是太後孃孃親口選的人,宣和太妃那邊也關照了幾次,這……”

陸昊之濃眉輕皺,宣和太妃便是林燕容的姑母,太後與這位老太妃可是多年相交的情誼。先帝在世時,後宮多少風浪,都是兩人一道結伴闖過來的,便是自己幼年時候也曾受過她的照顧。

若就此拒了林燕容,不止傷了兩位長輩的顏麵,再則太後留林氏的牌子,自也有施恩安撫的深意,他豈會不知?

心中權衡了一番,陸昊之方又開口道:“也罷,此事暫且按下,朕心裡有數。明兒你去慎刑司一趟,吩咐掌事太監,把這班子在宮中妖言惑眾的奴纔給一起懲治了。日後,倘或再讓朕聽到半點風聲,他們小心腦袋。”

天子威重,開口就是讓人掉腦袋的事,榮安連聲應和,心中卻鬆了口氣。

這林燕容該是保下來了,不然皇上不責罰他,太後和太妃也必定饒不了他。

陸昊之卻陡然抬腿,踹了他一腳。

“說貴妃呢,你東拉西扯的都扯到哪兒去了?!”

榮安擠眉弄眼的賠笑著,“皇上,這傳言能傳到養心殿來,奴才琢磨著,多半也能傳到長春宮去。”

女人嘛,可不就是爭風吃醋的那點事兒嗎?

何況貴妃娘娘往日多在乎皇上啊?聽到那些話,那不還得立刻炸毛?冇殺到養心殿來,他都覺得稀罕。

“就為這個?”

陸昊之起先有些狐疑,但想起往日孟嫣的性子,卻又覺不無可能。

“當真是氣性大!”他輕曬一聲,“朕還當這些日子以來,她性子穩重些了,原來還是這幅老脾氣。”

就為了這麼一點點事,和他大動乾戈,孟嫣當真以為自己就必然那般寵她,她但凡不高興了,自己就得哄她麼?

晾她一段日子,他不信她自己不會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