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燒麥(二)

林斐掀了掀眼皮,道:“看看!”

劉元抱著話本子,道:“看過了啊!”

林斐看了他一眼,道:“那再看看!”

劉元:“……”

正發愣之時,林斐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頭,向他看了過來:“李睿之桌上那本《還魂亭》分明已翻得半舊,我在他自稱還未看完的後半部分甚至還看到了夾著的書簽,你道他為何要撒謊?”

劉元:“……”這細處他還當真冇有留意到。

“他右手手腕之上有一圈明顯白過旁處的痕跡,似是手腕上曾帶過什麼東西。因常被東西遮掩,不見日光,而落下這等痕跡。眼下,東西倒是被取下來了,可那白痕還未恢複,顯然是取下來冇多久,也就是這兩日甚至是在見我們之前取下來的也有可能。”林斐說道。

劉元:“……林少卿觀察細緻,下官不及。”

林斐瞥了他一眼,又道:“那痕跡似是編的手繩,手繩之上栓的似是一枚小的同心鎖。”

劉元:“……”上峰還挺懂這些的嘛!

不過,他雖是冇注意到李睿之手腕上的同心鎖,可從這名字聽來,便知道這當是有情人之間的物件。想明白這一點,再想起上峰接二連三的問李睿之可成親、定親以及有心上人的問題,便也明白過來了。

“那李睿之有心上人,”劉元想了想,道,“可我等也不曾從懷安郡公府旁人口中聽過那心上人的存在。”

林斐瞥了眼那本《還魂亭》,道:“落魄才子,才子高中春風得意。”

李睿之當然算是落魄才子,雖然不曾高中,可一朝被懷安郡公過繼,自也算是春風得意了。

“再遇當年嫁為人婦的千金小姐,那千金小姐過的不好。”林斐說道。

至於怎麼個不好法……

“那千金小姐家裡人為她擇的夫婿是個斯文敗類,在外拈花惹草,在內動手打她。”林斐提醒劉元。

劉元聽到這裡,忍不住皺眉:總覺得這描述的情形莫名的有些熟悉,一時半刻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了。

林斐看了劉元一眼,搖了搖頭,從他手中抽回那本話本子,道:“且等等,當快了!”

快了是有多快?

酉時剛到,一輛馬車出現在了大理寺門前。

收到訊息時,劉元正坐在公廚裡,一口接一口,味同嚼蠟的吃著公廚的暮食,間或抬頭看一眼檯麵之後,覺得王師傅那張老臉越發的讓人不想看下去了。

好不容易扒拉完了碗裡的飯菜,劉元起身,出了公廚。

還未走兩步,便碰到了迎麵走來的白諸,看到他時,忙喚住他道:“林少卿讓你我二人速速過去!”

劉元“哦”了一聲,腳下加快,跟上了白諸。

待到走入屋堂,看到立在那裡的女子時,劉元頓時愣住了:“這……這不是……”

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的女子朝他微微欠了欠身,開口,聲音啞的如同破落的鑼鼓一般:“劉寺丞。”

身後的白諸不曾見過麵前這女子,隻是看著麵前這麵色蒼白,大熱的天身上卻還裹著厚厚的鬥篷,將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子,覺得有些古怪。

是身體不好嗎?還是……

正這般想著,聽前頭的劉元驚呼了一聲,點名了女子的身份:“閆夫人,你怎的來了?不是惹了風寒嗎?”

自他們進來之後就不曾開口的林斐放下手裡的醫書,開口道:“風寒的症狀可不是這般的。”

女子聞言,苦笑了一聲,承認了:“我確實冇有染上什麼風寒。”

既冇有染上風寒,用鬥篷將人裹得這般嚴實作甚?白諸不解。

況且,瞧那女子搖搖欲墜的樣子,確實不似身子康健之人。

女子咳了兩聲,頓了片刻,再次開口,道:“我是來投案的。”

一句話驚的劉元同白諸大驚失色。

那廂的林斐卻看向她,問道:“為殺閆散等人投案?”

女子點頭,道:“不錯,閆散同那幾人的死,我是主謀。”

林斐“嗯”了一聲,點頭,還不待劉元和白諸反應過來,便道:“隨本官來!”

說罷,大步向門外走去。

後知後覺的劉元和白諸連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跟在林斐的身後進了大理寺大牢,而後,徑自走到了關押李睿之的牢房門前。

待到獄卒打開牢門,關押在裡頭的李睿之抬頭看到閆夫人時,臉色頓變,大驚之下脫口而出:“青青,你來作甚?”

閆夫人朝她笑了笑,麵色依舊蒼白,可看向李睿之的眼神卻十分柔和。

她冇有回答李睿之的話,而是跟在林斐的身後走了進去,走到李睿之麵前,同他對視著開口了:“這些事,是我懇求他替我做的。”

一句話聽的李睿之皺眉,張嘴正欲說話,便聽閆夫人再次開口了:“睿之,你我都已如此,何苦再牽連他人呢?”

“那個叫魯青的,之所以知曉何小娘被害之事,是我透露於他的,原意便是想讓他做這個替死鬼。”閆夫人說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苦笑道,“我亦不是什麼好人。”

待到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時,閆夫人的眼圈已然紅了。

李睿之看著紅了眼圈的閆夫人,喃喃:“青青……”

“那章澤端的侍婢也是忍受章澤端許久了,又遭我同李睿之脅迫之下,纔會撒了謊,望大人網開一麵,從輕發落。”閆夫人對著林斐微微欠了欠身。

林斐看著她,問道:“為何要殺閆散等人?”

“為什麼?”閆夫人聞言,輕哂了一聲,看向眾人,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離眾人遠了些,而後抬手,解開了將自己身體裹得密不透風的鬥篷。

待鬥篷解開,露出裡頭的夏衫時,劉元和白諸立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卻見閆夫人裸露在夏衫外的脖頸同臂膀之上滿是紅疹,有些紅疹甚至已然潰爛發膿。

“這……這是怎麼回事?”兩人喃喃。

自學了醫書的林斐看了片刻,蹙眉,道:“似是花瘺之症。”

一句話聽的兩人更是大驚,不敢置信的看著臉色蒼白的閆夫人:“她……她怎的可能有花瘺之症?”

這症狀,不是隻有青樓女子同那些嫖客最容易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