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四跟著沈知年二哥他們在唐城生活,之前就性格比較內向靦腆。

那場地震來臨的時候,家裡冇有其他人,隻有他自己。

“他還小,發生地震的時候,因為害怕想往床上鑽,可他離床有一段距離,就隻能往桌子底下鑽。”

說來也巧,他們在那邊的房子是單位分配的並不大,桌子正好堆在牆角。扛住了地震,讓他活了下來。

可是,他也被困了整整三十個小時。

明音的心跟著揪緊,被掩埋在地下,不見天日,周圍無人,更冇有聲音。

現在的小四也就三歲多點,那那個時候他更小,可能剛學會說話不久,一個人孤零零的,叫得嗓子都啞了,也冇有人理會。

等到叫不出,滿心孤寂與恐懼便會包裹他,讓他害怕黑暗……

“他被救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奄奄一息。我們還在慶幸他和老二都保住了,後來才發現他已經不會說話了,而且很怕黑。”

江燕說到這個再次抹淚,現在雖然有了電燈,但也不能那麼費電。可是小四實在害怕他們冇辦法,隻能晚上和他一起睡,給他講故事。

偶爾也會拿來之前用過的煤油燈點上,或者換上蠟燭點上一支,慢慢哄著他睡著。

“對他你就多儘點心,晚上最好能陪著他入睡。他可能會時不時驚醒,你多擔待一些。”

明音趕緊點頭,又重複了一遍,確保自己冇有遺漏什麼細節。

等和江燕聊完,明音再次站在院子裡時,五味陳雜。

這些孩子真的太可憐了。他們還是英雄的孩子,他們的爸爸保護了其他人,卻冇能保護他們。

本來他們都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可這半年,江燕的身體出現問題,必須得好好養著,兩個人還少不了往醫院跑,自然不能照顧這些孩子。

現在還不流行雇保姆之類的,即便是雇了也不一定放心,所以隻能讓孩子們跟著他們走了。

身旁多了一個影子,明音不用抬頭便知道是沈知年。

“後悔了?”

明音趕緊搖頭:“怎麼會。”

沈知年輕笑:“我倒是希望你後悔。”

連城很苦,他去了那邊也不一定能經常在家。他之前苦惱過這幾個孩子怎麼辦,想過讓旁邊的嬸子們幫忙帶帶,或者乾脆鎖在家裡。

但這些都冇有有一個專門的人來照顧更實在,所以,他纔會帶明音回來。

隻是終究對不起人家姑娘。

明音連連說她不會後悔。

沈知年也冇糾結這個問題,正色道:“那好,你跟我去連城,我們先不領證。

我會跟其他人說,就是因為你今年命裡犯了忌諱,不宜結婚。等過段時間環境更寬鬆一些,你想走便可以走。”

連城離明音父母生活的地方不近,不是特意去打聽,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一段往事。

沈知年覺得自己已經勞累人家跟自己去連城吃苦,就不要再耽誤人家一樁婚事,揹著離婚婦女的名頭,她會吃虧的。

明音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她裝得有些沮喪:“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不是的,咱們已經不流行盲婚啞嫁那一套了。你冇必要為我一個不瞭解的人耽擱自己。”

沈知年話裡透著一點著急,一點也不像前世那個對一切掌控於心的大佬。

明音噗嗤一笑:“我逗你的。我明白了,就按你的意思辦。”

二婚的男人也不好聽,他已經救了她,冇必要再讓他搭上不好聽的名聲。

月光下,女孩俏皮的笑仿若一陣清風,吹起沈知年心湖的漣漪。

他不敢多看,彆開目光,腦海裡晃來晃去剛剛那一幕。

——

天矇矇亮,沈家所有人都起來了。

收拾一番,又吃過飯之後,一家人來到門前。孩子們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於猝不及防的滾落。

老二粗魯地抹抹自己的眼淚:“都說了讓你們不要送了……嗚嗚,你看看這,怎麼收場啊……”

老四緊緊抱著奶奶的脖子,一副不想下來的模樣。他眼圈很紅,又倔強地不掉淚。

雯雯努力不哭,手卻扯著爺爺的衣角,明顯也是不想離開。

最淡定的反而是老大和小五兩個人,似乎早已接受自己不得不離開,隻是微紅了眼眶。

小五還安慰雯雯,讓她不要哭了。又不忘把小四扯下來:“真該走了,要不然會趕不及的,趕不及小叔會被髮。”

“奶奶你一定要注意身體呀,身體好了就過去跟我們團去……”

明明說話吐字都不是很清晰,卻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樣,逗得幾個大人一樂,終於把他們送上公交車。

他們不再同行,怕自己真的捨不得。

幾個孩子將臉貼在公交車上,還有的趁明音不注意把頭伸出去,一直看著爺爺奶奶直至看不見。

明音將把頭伸出去的老二拉回來,摸摸他的頭:“好啦,離彆是暫時的,等奶奶身體好了一定會去看我們的。”

幾個孩子都點頭,可還是忍不住傷感,一個接著一個哭起來。

許是經曆過巨大的悲傷,幾個孩子的哭聲都控製的很小,並不會影響其他人。

明音知道孩子也跟大人一樣是需要發泄的,等他們情緒過去就不會再哭了。

於是,她冇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的陪著她們,時不時拍拍他們的後背,或為他們擦擦眼淚。

終於,孩子不哭了,他們也到達了火車站。

去連城的路程也是兩天一夜,依舊是綠皮,火車隻能坐著他們買了幾個人票,希望孩子們能坐得輕鬆一些。

上了火車,孩子們開始左顧右盼,那點新奇把心裡的感傷暫時趕跑。

老二摸摸窗戶:“這個火車好長啊,我都看不到儘頭。這窗戶怎麼那麼小?”

雯雯哎一聲:“我並不是很喜歡綠色,我覺得後麵那幾節車廂的顏色纔好看呢,那個是紅色嗎?”

後麵那幾節車廂是貨箱,說是紅色也冇那麼準確,明音對顏色冇那麼敏感,也不說不出具體。

“纔不是紅色,明明是毛毯色。”老二爭辯。

“哪有什麼毛毯色,你胡說!”雯雯眼巴巴地看著明音,“音音,你快說那是啥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