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了臥室,蘇蒹葭喚了一聲,淺月和青玉進來服侍她洗漱更衣。

她這邊才收拾好,那邊老夫人就叫人過來傳話,說侯爺昨晚剛醒,今日就不必過去請安了,隻讓她過去認認人就好。

蘇蒹葭一點也不意外,前世,沐雲舒也是獨自去的。

她不緊不慢叫人擺了飯,用過早飯之後,才慢條斯理起身。

她是不慌,可把淺月和青玉急壞了,今日是拜見沈家諸位長輩的日子,去得早便是誠心,若是去得晚失了禮數不說,更是怠慢諸位長輩。

兩個人都快急哭了,不停的催促她。

臨走的時候,蘇蒹葭進去看了沈鶴亭一眼,見他閉著眼,她走上前去替他掖了掖被角,才讓淺月和青玉帶上她一早就準備好的見麵禮,去給諸位長輩請安。

壽安堂已是人滿為患,長房和二房的人都到了。

“這弟妹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耽擱了,大伯母要不我過去請一趟?這侯府不大也不小,萬一弟妹迷了路可就不好了。”蘇蒹葭主仆三人才進了壽安堂的院子,一道聲音便從正廳傳了出來。

蘇蒹葭腳下一頓,她一下便是認出這道聲音來,這是秦氏,前世在這個家裡除了沐雲舒,磋磨她最厲害了就是二房這位大夫人。

緊接著又響起一道聲音,“祖母,母親一定不是故意的,不如讓孫媳去迎一迎母親。”

這是沐雲舒。

她與秦氏一唱一和,真真是把蘇蒹葭架到火上烤,今日是什麼日子?有什麼事能比給長輩敬茶還重要?

“小姐,奴婢就說讓你早點來,現在該怎麼辦纔好?”淺月和青玉急得額頭直冒汗。

蘇蒹葭給了她們一個安撫的眼神,不緊不慢抬腳進了壽安堂,她們成心想要挑她的錯處,不管她怎麼做,她們總能挑出理來。

今日,她穿了一襲緋紅色的廣袖留仙裙,長裙曳地,腰間環佩作響,髮髻上的金步搖微顫,哪怕她臉上未施粉黛,在她踏進壽安堂的那一瞬,立刻奪去所有人的目光。

就連沈追眼底都閃過一抹驚豔之色。

“今日請安來遲,全都是兒媳的錯,昨晚守著侯爺竟一時忘了時間,一抬頭已是天光大亮,還請母親責罰。”蘇蒹葭不動聲色掃過眾人,她眼底掠過一抹寒光,這些可都是她的老熟人,眾目睽睽之下,她匆忙上前給老夫人請罪。

她這是請罪嗎?

不!

她這是以退為進。

被秦氏與沐雲舒這麼一挑撥,老夫人原本也是有些生氣的,可聽她這麼一說,再看她麵色蒼白,眼下還瀰漫著淡淡的青色,可見真如她所說守了鶴亭一晚上,想到她對兒子的用心,她哪裡還有半分火氣,有的隻是熨帖。

老夫人笑著朝她招了招手,“蒹葭過來,你何錯之有?母親該感謝你纔是,有你照料鶴亭,母親很是放心。”

她此舉便是維護了。

“多謝母親!”蘇蒹葭哪能不知道好歹,她乖覺的走上前去,將眾人的反應儘收眼底。

沐雲舒看著比她的臉色還差。

秦氏一臉精明,她笑著打圓場,“照顧侯爺最要緊,真是辛苦弟妹了。”

直到此刻,淺月和青玉方知,為何小姐今日不讓她們上妝,小姐可真是太聰明瞭。

滿屋子人全都暗暗打量著蘇蒹葭。

接下來就該新婦給諸位長輩敬茶了,這可是今日的重頭戲。

雖說蘇蒹葭與沐雲舒是一道進門的,可她們兩個人的身份卻差了十萬八千裡,雖都是正妻,可一個養子的正妻,如何能與侯爺夫人相提並論。

前世,除了沈追,蘇蒹葭是這府裡最卑微的人。

而如今,這滿屋子人,除了老夫人,身份最尊貴的便數蘇蒹葭了。

理應由她先給長輩敬茶。

一旁的婆子已經準備好茶。

蘇蒹葭接過她遞來的茶,恭恭敬敬跪在老夫人麵前,“請母親喝茶。”

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見她搶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尊榮,沐雲舒氣得暗暗咬牙,就是因為這個賤人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急得她與表哥一夜未眠。

“好好好!鶴亭能娶到你,是我們沈家的福氣。”老夫人接過茶飲了一口,取下自己手腕上的鐲子,親自給蘇蒹葭戴在手上,以示對她的喜愛,還叫婆子給了她一個紅封。

蘇蒹葭給老夫人準備的見麵禮,是親手繡的抹額,紫紅色的抹額中間綴著一塊潔白無暇的玉,兩邊繡著仙鶴與雲紋,精巧又端莊,她親手遞給老夫人,“兒媳手藝不精,還望母親不要嫌棄。”

“哪裡就繡工不精了,這抹額做的比宮裡的繡娘也不差。”老夫人很喜歡,當即叫人給她戴上。

蘇蒹葭微微垂眸,這抹額與前世的一樣,可前世老夫人未曾多看一眼,她喜歡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抹額,而是能叫她兒子醒來的人。

長房這邊需要她敬茶的隻有老夫人。

接下來給二房了。

這府裡,一門心思盼著沈鶴亭死的,除了沈追,還有二房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

“請二嬸喝茶。”蘇蒹葭舉止有度,叫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她端著茶盞,跪在二房老夫人賀氏麵前。

賀氏看著慈眉善目,實則佛口蛇心,手段不知道比老夫人厲害了多少,蘇蒹葭早就見識過她的厲害。

“鶴亭的媳婦真是怎麼看怎麼好,是個有福氣的,難怪你一進門,鶴亭就醒了。”聽聽她這話說的,誰聽了能不歡喜呢!她伸手去接蘇蒹葭手裡的茶盞。

蘇蒹葭眼底拂過一抹暗色,她可冇忘記,前世沐雲舒給這位老夫人敬茶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兩個人一個接茶,一個遞茶,氣氛很是和睦。

“咣噹!”怎料就在那時變故突發,也不知發生何事,天青色的茶盞,一下子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霎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蘇蒹葭眼底寒光浮現,她麵色煞白,不可置通道:“二嬸這是何意?你為何故意摔了茶盞,難道二嬸不盼著鶴亭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