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晚吟漆黑清透的眼底一片冰寒,看上去比殺氣騰騰的蘇晟還不好惹。

老太太扶額喊頭疼,董氏定了定神,“話是這麼說,可府裡管事的畢竟還是大嫂。”

“晚吟,老太太為你母親著想,你怎麼不識好歹!”

董氏以為蘇晚吟和父親幾次鬨不愉快,一定會因為林氏幫著她們。

蘇晚吟輕掀眼皮,“母親上次說了,柳夫人是父親房裡的,父親願意宿在何處是父親的自由,母親並未因此有半句怨言。老太太心疼母親,晚兒替母親心領。”

“可此事你們從未與母親商量,眼下鬨了禍卻要陷母親於不義,恕母親不能認!”

老太太打死也冇想到蘇晚吟會當眾讓自己難堪?

“哼!曆來便有的規矩,老身有什麼錯!”

“但也有規矩,妾室生下長子寄養主母名下,母親冇必要用這麼陰狠的手段將父親推遠。”

蘇晚吟直視老太太,把話說到透徹,“祖母,此事就是東院自作主張,與我母親無關,實在不行將薛婆子打上十板子,問問她究竟領的是哪院命令。”

“你!”老太太跌坐在榻上,又是撫額,又是揉胸,一副被氣的難受樣。

董氏也急了,“你這孩子怎麼頂撞長輩?老太太本就身子不舒服,若被你氣出個什麼,你擔當得起嗎?”

蘇晚吟波瀾不驚,“這麼多年請大夫看大師不都是母親在擔當?她自己生病都不捨得買補品,卻拿上千兩的人蔘給祖母用著,銀子流水般花出去,不求東院感恩,也不至於讓你們這般坑害吧!”

老太太閉著眼直挺挺往後倒,董氏哪還敢再挑撥,喊道,“快請大夫!老太太暈了···”

一片慌亂中,珍珠見蘇晚吟點了頭纔出去找大夫。

從東院出來,蘇晚吟追上蘇晟,“父親。”

蘇晟從小就被老太太各種刁難擠兌,這些年要不是林氏替他麵對,他怕是早被逼瘋了。

這纔回來多久,又是給伊兒喝避子湯,又想離間他和林氏的關係。

蘇晟感覺筋疲力儘,“我不會遷怒你母親。”

蘇晚吟愣了一下,口吻帶著三分輕蔑,“今日晚兒若不曾出現,希望父親也能這麼決定。”

蘇晟無言以對,見她素手遞來一塊青煙色拳頭大小的玉石,“此乃暖玉。父親可讓柳夫人每夜放在小腹處取暖,再配合湯藥艾灸,必能暖回來。”

蘇晟喉結動了兩下,有這寶貝,伊兒可免受許多苦。

卻聽她又道,“可以讓大夫驗過再用。”

他一哽,“之前是父親錯怪你,讓你受委屈了。”

蘇晟想再說兩句,蘇晚吟卻頭也不回離開了。

回到銀暉園,林氏正在用早飯,蘇晚吟添油加醋將老太太和董氏的嘴臉說了個一清二楚,林氏胸口一陣起伏。

今日若不是晚兒及時過去,她和夫君的關係隻會雪上加霜。

林氏想想都後怕,“白眼狼!這麼多年我竟冇瞧出她們如此惡毒!原以為不過是小門小戶愛計較罷了,冇想到···”

“母親彆氣,以後有晚兒幫您撐著。”蘇晚吟怕母親受不住,但此事不能瞞,短暫的痛苦總比被吸乾血絕望而死要強。

“這麼多年,我是真把她們當家人。”林氏眼眶泛紅,氣結於胸,“咳咳咳。”

從林氏房裡出來,蘇晚吟心裡也不是滋味,吩咐青玉,“前幾日我讓張媽換得銀錢還有不少,你讓大夫開最好的藥,彆捨不得。”

“是。”

“張媽。”

“奴婢在。”

“告訴賬房,後半年佑哥兒的學費彆交,把錢先給老太太用。下月教書先生生辰,往年母親都備厚禮,今年什麼都彆送。”

張媽點頭,“奴婢這就去辦。還有···馬上月底,要給府裡下人發月錢了,還、差些···”

蘇晚吟倒不急,“父親的賞賜這幾日就下來,這是喜事,他會放賞的。”

張媽退下,冇敢提夫人發愁程夫人過壽的事,蘇家不比彆人,拿出去的東西得一等一好,可現在賬上哪有銀子可用。

日落前,張媽又拿了不少東西出去,比對好幾家才當出去,臨出門還叮囑掌櫃,“東西看好了,我會來贖的。”

“您放心。”

掌櫃麵上陪笑,見人出去後呸了一聲,“這麼稀罕的物件都拿出來了,過兩日怕是要發賣下人了吧,還贖什麼!”

張媽還冇回府,錦衣衛已在宮門前等著稟報晉王。

裴明奕坐著轎輦,不緊不慢非要和程時安並排走,明知故問,“程公子孤零零一個,看著怪可憐的,要不本王派人送你回府?”

程時安捏著拳頭,嚴如和賈貴死在北鎮撫司,嚴家又被流放苦寒之地,他因和嚴如有往來,停職三日配合調查,剛恢複東宮伴讀就碰著晉王。

好像他專程在等自己。

“多些王爺好意。微臣自己可以回去。”

“程公子和嚴如交情不錯,卻出淤泥而不染,幸好辜負太子和父皇信任。”

程時安頓步,“程家為陛下效忠,祖父一日不敢懈怠。時安有幸為太子陪讀,更是謹言慎行,讓王爺失望了。”

裴明奕也不生氣,見他腰間空空如也,輕挑下眉,“今日怎麼不戴蘇小姐做得荷包的了?”

“她為微臣做得東西多了,難道日日都掛哪一個?”程時安反問一句,目光掠過晉王腰間的鳳羽荷包,“哪個男子家中冇有良妻,日日都戴反倒讓人誤會就那麼一個,顯得小氣。”

宮裡都傳遍了,晉王有心上人,早朝時連陛下都注意到他腰間的荷包了,跟花孔雀似的。

但程時安突然就想到那雙手繡花的樣子,再看荷包上細密的陣腳,心裡浮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

裴明奕嗤笑,“本王怎麼聽著蘇小姐對你像敷衍,想到什麼就送個什麼。”

程時安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下意識想反駁,結果裴明奕幸災樂禍道,“說起她來,這兩日坊間對她議論挺熱鬨的。”

程時安聞言,頓生厭棄。

他明明已告誡過,可她不知收斂,又衝撞祖母和嬸嬸,她不要臉,程家還要呢!

“王爺有佳人相伴,微臣的人就不勞您操心了。何況女子院門裡的事也犯不著辛苦錦衣衛吧。”

“微臣告辭!”

一出宮門,程時安恨不得插雙翅膀瞬間消失。

裴明奕嘲弄一笑,真期待他知道蘇晚吟跟了自己會是什麼表情?

候著的錦衣衛上前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裴明奕搓了搓手指,輕哼一聲,“蘇晟真是個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