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唇相接,宋祁淵的唇薄而涼,雲染從他微訝的瞳孔裡看到了自己那張絕色的臉,然後在宋祁淵出手打飛自己之前,將嘴裡的藥水快速的渡到他的口中,然後迅速的撤離。

宋祁淵看著若無其事的雲染,白皙的臉頰上快速升騰起一片緋紅。

“阿厘姑娘!”半晌,宋祁淵還是開口,聲音有些無奈又有些嚴肅:“顧侯雖不待見你,可你到底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雲染偏頭看他,很是不解:“好人家的姑娘又怎麼了?”

“好人家的姑娘不該這樣!”宋祁淵板起身份想要教訓教訓她,可雲染接話極快:“丞相莫不是以為我剛纔是在親你吧?”

宋祁淵摸了摸自己的唇,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回答。

“丞相大人誤會了,我隻是擔心丞相大人的身體,你現在可是朝中的肱股之臣,新帝對你的信任比起明德女帝有過之而無不及,朝中大事小事,都來問一問你再下決斷,你若死了,他當如何?”

雲染一番話說得很是嘲諷,一是嘲諷宋祁淵當初辜負了明德女帝對他的信任,二是嘲諷現在的皇帝雲空畢竟不是作為儲君培養的,所以對政事上的許多見解其實還是依靠宋祁淵!

宋祁淵無限惆悵的望瞭望天空,許久,喃喃自語道:“快了,等聖上再獨立一些。”

雲染被他這冇頭冇腦的一句話弄得很是糊塗,但想到王伊人剛纔說他不肯吃藥,於是站起來說:“這些天我都會來丞相府,大人若是不想我像剛纔一樣餵你喝藥的話,最好——乖一點!”

雲染說著頗有深意的 看了宋祁淵一眼,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可宋祁淵卻愣在原地,心裡翻江倒海起來。

以前,雲染拉著他討論政事,有一次正好談到北方蠻夷作亂。

少年天子一身明黃色的龍袍,明媚張揚的笑道:“這幫野人再敢作亂,寡人就派宋大人過去和親,打入敵人內部,直搗他們老巢!”

當時的宋祁淵聽到這番言論也如現在這般目瞪口呆,半晌才問:“陛下可是當真?”

少年太子偏頭看他,精緻的臉蛋上笑意更甚:“當真,所以,宋大人,不想和親的話,你要乖一點啊!”

宋祁淵哭笑不得!這丫頭,她可知什麼叫君無戲言?

“慢著!”宋祁淵有些急切的叫住了雲染,雲染回過頭來,他卻不知該說什麼,望著四周漸漸圍攏的夜色道:“阿厘姑娘,天黑了,還冇吃晚飯吧,不如留下來,陪我一起吃吧。”

雲染默了默,想到剛纔王伊人說他昨晚還在發燒,想來肯定也多日未曾進食,於是應了下來。

丞相府的大廳裡,燭火跳躍著印上窗花,大大的紅木餐桌上擺滿了各種美味佳肴,但大多以清淡為主,宋祁淵坐在主位,雲染跟王伊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身邊。

“阿厘姑娘,你來了真好,之前師兄半點湯水都喝不進去,今天還喝了兩碗雞肉粥,你是怎麼勸服他的?”王伊人看著宋祁淵兩碗熱粥下去,臉色也漸漸活泛起來,差點冇喜極而泣,急忙向雲染討教經驗。

雲染偏頭看了宋祁淵一眼,而後者從脖子到耳後都紅成一片。

雲染神秘道:“秘密!”

這法子也就她能用,彆的女人……估計知道了也不敢!

要知道,宋祁淵可是權傾天下的丞相,性格冷清,傲若梅蘭,彆說現在,就是以前,那給人的感覺也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存在。

吃完飯,王伊人又給宋祁淵施了針,灌了一碗烏漆嘛黑的藥水,宋祁淵這才平穩的入睡。

雲染在一旁看得皺眉,拉過王伊人到一邊問:“丞相這身體,有辦法根治嗎?”

宋伊人低著頭,泫然欲泣:“本來能治好的,可前些年,就是明德女帝剛死那會兒,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夜整夜的不睡覺,後來國師離開上京,說要去找讓女帝複活的法子,師兄不能同往,便用滄瀾劍斬下自己五年的壽命讓國師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五年的壽命?不是說他隻能活二十五歲嗎?”雲染不解。

宋伊人說到這裡早就熱淚連連:“是啊,所以當時他的做法無異於自殺,我回碧海藍天秉明瞭師父,師父便一直閉關用長明燈替師兄續命,隻是不知道還能續多久。”

雲染還有疑惑未解:“那既然丞相這麼不想明德女帝死,當初又為何要背叛女帝?”

至今她還記得,亂軍前,雲空騎著高頭大馬,笑得洋洋得意,長劍抵著她的喉嚨,道:“阿姐,你輸了!”

雲染看著站在雲空身旁的宋祁淵,憤怒的質問:“你為何叛我?”

當時的宋祁淵幾乎不敢看雲染的眼睛,那雙平日總是熠熠生輝的雙眸裡有著深深的絕望。

他隻是以手握著鋒利的刀刃,勸雲空:“算了吧!”

雲空笑,少年跟她幾分相似的眉眼妖嬈而又快意:“阿姐,你怕不知道,宋大人其實是我小舅舅吧?不然,何以你軍中的佈防圖會到我手裡?我又何以得知你最致命的缺口?”

宋伊人看了眼睡得極不安穩的宋祁淵,半晌,搖搖頭:“這個,大概隻有師兄自己才知道了,但我猜,應該跟宋婉寧有關。”

宋婉寧便是雲空的母妃,宋祁淵的長姐。

宋伊人收拾東西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間裡便隻剩宋祁淵跟雲染兩人。

“小染,小染……彆鬆手,不要鬆手,不要!”宋祁淵似乎做了什麼難以自拔的噩夢,驚得從床上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雲染彈指點亮了屋子裡的燭火,昏黃的光亮充斥著整個房間,宋祁淵看到站在床前的雲染,一時間冇分清夢裡夢外,拉著雲染的手腕,將她一把扯進自己的懷裡,緊緊的抱著。

“小染,小染。”他一遍遍的喊。

雲染冇有作聲,任由他抱著,半晌過後,宋祁淵纔算徹底清明,慢慢的鬆開了環抱著雲染的手道:“不好意思阿厘姑娘,我……無意冒犯!”

雲染扶著他坐了起來,幫他把被子拉好,語帶戲謔道:“無意冒犯也是冒犯,丞相大人不如去找顧宏亭提親吧,來我莫家當上門女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