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眼前的男子目如朗星,眉若劍鋒,大紅喜服外露出的輪廓線條棱角分明,膚色略微黝黑。
他的喜服極為寬大,卻掩蓋不住他健碩精壯的體魄,十五歲剛剛發育的薑湄坐在二十五歲的葉桓身邊,就像隻剛出籠的雛雞。
薑湄呆呆地望著他,心中卻想的是今夜若真要與此人洞房,怕是壓都會被壓死吧。
葉桓也看著她,卻暗暗皺了皺眉。
喜婆笑著上前,為二人下襬打上了結,又端過來兩個鑲著玉石的奢華酒杯,催促兩人喝合巹酒。
薑湄端起杯,卻因為身材與葉桓相比太為瘦小,隻能微微抬起屁股,奮力地向上夠著葉桓的高度。
葉桓直接俯下了身子,將粗壯的手臂穿過她的,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薑湄有些發愣,喜婆悄聲提醒道:“夫人快喝啊,將軍都飲儘了。”
薑湄這纔將酒杯放在唇邊飲了,稍一鬆力,手心中攥著的半塊喜餅卻徑直掉了下來,那喜餅已經被薑湄攥成了一團,掉落在兩人打結的衣襬上。
葉桓詫異的看著那一團,又看了看薑湄,薑湄很是尷尬,隻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放下了酒杯。
葉桓看著這小妻子,眼中露出一絲玩味。
喝罷合巹酒,喜婆又說了幾句吉祥話,葉桓給她扔了個裝著賞銀的大喜袋,喜婆這才歡天喜地的退下了。
瑞蓉和瑞秧伺候薑湄,卸下了頭飾與裡外三層的喜服,為她換上紅色紗裙便也退下了。
葉桓就一直拄著手坐在床邊,眼睛始終冇有看薑湄,不知在思慮什麼。
薑湄忐忑不安的坐在葉桓身邊,眼珠滴溜溜的轉,仔細回想著春宮圖上的姿勢。
葉桓坐起了身,嚇得薑湄一抖,葉桓冷笑了聲:“怕我?”
薑湄冇敢作聲,隻是垂著頭搖了搖。
葉桓掃視了一番他這素未謀麵的正妻,才及笄而已,於他來說就和童女冇什麼差彆,他實在無從下手。
索性站起了身,背對著薑湄說道:“我為了成婚趕了百裡路程,明日還得回前線指揮戰事,實在疲累。折騰了一整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我去書房睡。”
他推開房門,又補充了句:“明日晨起我便出發,這府內從此便是由你執掌,你想如何便如何罷。”
說罷便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薑湄坐在榻上發著呆。
回過來神後,她喚了瑞秧進來,叫瑞秧給她煮了一碗小餛飩,又蒸了一鍋軟酪,剛要動筷,想起瑞蓉和瑞秧應該也還冇吃飯,又招呼她們一起過來。
主仆三人圍坐在桌邊,狼吞虎嚥的將桌上的食物吃了個精光。
瑞秧擔心的說:“小姐,將軍今夜若是不同你圓房,那白喜帕之事可怎麼好?”
薑湄用瑞蓉端過來的茶漱了口,擺了擺手說:“他說他明日一早便走,他走了這府中便是我最大,誰還敢來查。”
瑞秧還是有些擔心,“可是小姐,這新婚夫妻洞房夜不圓房……”
薑湄打斷她:“你可看見那葉桓是何等人高馬大,讓他一口吞了我都不是冇可能。嬤嬤說女子破身時極是痛楚,我若真與他做了畫上之事,不是要我的小命嗎?”
吃飽喝足,心中大患也落了地,薑湄躺在那寬大的喜床上,看著紅紗暖帳,隻覺得身心舒坦極了:“如此甚好,甚好。”
雖然極不情願,但第二日一早薑湄還是強撐著起了身,去門口等著送一送葉桓。
新婚第二日,夫君便要遠赴前線,於情於理都是要去送的。
葉桓的親兵都等在門外,看起來訓練有素,整裝待發。
葉桓一身戎裝,腰間挎著佩劍,從宅院裡匆匆走了出來。
看到門口的薑湄,他有些意外。
他衝薑湄點了點頭,轉身又吩咐了候在一旁的眾婆子管家,他走後府內一切大小事宜都由夫人做主,便徑直越過了薑湄出了府門。
薑湄在他走過時福了身,也冇有同他搭話。
跨上了馬,他又瞥了門口那嬌小的人兒一眼,便抬手示意出發。
眼見那大隊人馬走遠了,薑湄才說了句:“回吧。”
回去的路上,薑湄心情大好,開始細細逛起了這園子。
將軍府是幾年前葉桓大破梁國邊境時聖上所賜,大是大得很,隻是葉桓常年戍邊,幾年了也冇回來住過幾天,宅子一直都是一名家仆在打理。
家仆也姓葉,是葉府的老人了,自葉桓出生起就在府中伺候,後來葉桓父母俱亡,他便一直留在京中,守著葉桓的家業。
葉管家今年已過知天命之年,一生未曾成家,無兒無女,他待葉桓便有如親子一般。
葉管家越瞧著這新夫人越是歡喜,將軍終於成了親,了卻了他心中一樁大事,身後去見老將軍時也可放下心了。
夫人雖小將軍十歲,但看著麵善得很,五官長得又靈動,定是個頂聰慧的人兒。
薑湄看著被葉管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園子,很是滿意。
“辛苦葉管家自己管理這麼大的宅子了,隻是我覺得這園子佈景略微有些沉悶,可否按我心意稍加改動?”
葉管家笑道:“夫人慾作何改動,老奴事必躬親。”
薑湄指著流水旁的紅木橋,“我想在這橋邊種一株桃樹,桃花開時定然甚美,還能親手摘桃子吃。”
她又提起裙子噔噔的跑到圍牆邊,“這裡光線不強,恰好栽一些茉莉,定能滿園飄香。”
往前是一小片草地,薑湄回首笑道:“在這裡墾個小園子可好?種些蔬菜瓜果,再搭個涼亭,夏天消暑納涼最好不過了。”
“我還想在這掛個鞦韆,從前我便想在院中掛一個,可父親說名門淑女不可玩這些上不了檯麵的東西。如今再無人管束,我可要按我自己的心意來。”
葉管家被薑湄的話逗笑:“老奴都記下了。”
葉管家心中對薑湄有些愧疚,自從梁國三皇子成年後,便在軍事上顯現出過人天資,本是所向披靡的葉桓與他棋逢對手,幾年內各有勝負,戰事也是遲遲未有定論。
此番雖成了婚,這一走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京,夫人正值青春,怕是要白白蹉跎幾年了。
葉管家這樣想著,心裡便打定主意要加倍好好侍奉夫人,以彌補葉桓對她的虧欠。
但他卻不知他所憂恰是薑湄心中所盼,薑湄插著腰看著這生機盎然的園子,心想這門親事結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