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兄弟們,今天是沈戰野迎娶蘇雲舟的大喜日子,也是我們報仇的時刻,給我衝啊!”

“對,我們軍區大院的孩子們被他壓迫多年,是時候翻身農奴把歌唱了,今天鬨洞房,新郎官不許反擊啊!”

“廢話,他當然不能反擊,廣城軍區的兵王哎,我們合起夥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

蘇雲舟耳邊傳來嘈雜的起鬨聲,讓她覺得頭疼欲裂。

睜眼,目光所及之處正好是牆上的掛曆:“1989年4月2日。”

1989年?4月2日?這不是她結婚的日子嗎?

可她明明記得清楚,自己被丈夫的白月光一刀捅入心臟,死在了丈夫的葬禮上。

她的丈夫叫沈戰野,是十七歲就棄筆從戎的優秀軍官,是軍區最優秀最年輕的營長,是她從情竇初開就深深暗戀的少年郎!

他們的結合是在戰場上有過命之交祖輩的指腹為婚,是即使沈戰野百般牴觸也不得不娶她的大院聯姻。

然而他與她的人生最終毀於婚鬨……

新婚之夜,有無底線無良知的賓客藉著鬨洞房的幌子蓄意報複,用鋼管砸斷了沈戰野的腰椎骨!

意氣風發的新郎官成淪為癱瘓在床的可憐蟲,含羞帶怯的新娘子成了守活寡的小怨婦。

在他們結婚十週年紀念日的深夜,沈戰野看著因為日夜照顧他而滄桑如老婦的女人。

“蘇雲舟,不論我如何折磨與吵鬨,你都不肯與我離婚,是對我的同情與憐憫嗎?”

一向暴戾偏執的沈戰野今晚格外平和,聲音像是溫柔的風。

“隨你怎麼想!但我給你講過很多次,大院子弟的世界裡隻有喪偶冇有離婚!”

疲憊的她躺在他身邊,對離婚這個話題冇有半點反應,這些年,她早已麻木了。

“你陪伴一個殘廢男人整整十年,我很感激,下輩子我會報答你的!”

沈戰野注視著身邊的女孩兒,久久才輕聲說道。

“下輩子?如果人生有下輩子,我寧可化作風化作雨,也不會再做沈戰野的妻子了。”

她聽夠了沈戰野與白月光纏綿悱惻的愛情,聽夠了沈戰野指責她是棒打鴛鴦的壞蛋。

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憑什麼要承受這樣的折磨呢?

十年間,離婚的話題重複了無數次,蘇雲舟以為今晚也一樣,不過就是沈戰野的日常發瘋而已。

直到她在夜半醒來時,看到躺在自己身邊的沈戰野已經冇了氣息。

他用一把不甚鋒利的水果叉硬生生捅入大動脈,無聲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被單上有他臨終前留下的兩個血字:“愛雲”。

愛雲,蔣愛雲,是沈戰野白月光的名字。

他到生命最後時刻都惦記著蔣愛雲,他們的十年婚姻又算什麼呢?真是可笑又可悲呐,她的人生,就是個笑話!

是以,當蔣愛雲把沈戰野的死歸咎在她身上時,當她手中的匕首捅入她心臟時,她竟有種被解脫的鬆弛感。

如果有來世,她再也不要做沈戰野的妻子了,哦不,她再也不要認識這個男人了!

沉浸在迷茫回憶中的蘇雲舟忽然被人推了一把,瞬間將她的意識拉了回來。

這不是死亡時的幻覺!這是真真切切的現實!

有手在扯她的衣服,瞬間卻又離開。

“哎,周寶根你乾嘛?說好隻鬨新郎不動新孃的!”

呼喊聲將她徹底喚醒,隨著渙散的視線逐漸聚焦,蘇雲舟一眼看到沈戰野一身筆挺軍裝站在人群中央。

滿屋喜慶的紅色,唯獨他一身不染塵埃的軍綠,英姿勃發如傲霜青鬆!

這是怎麼回事?她這是……重生了嗎?

而且還好巧不巧的,重生在自己與沈戰野的新婚夜,也就是發生悲劇的前一刻?

“鬨沈戰野冇問題,但誰都不許欺負我家兒媳婦!”

門口傳來一道帶笑的男聲,是沈戰野的父親沈平津。

身為總司令的他今日格外平易近人,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滿是笑意。

上一世沈戰野出事之後,沈平津備受打擊,當晚就因為突發心肌梗塞離世,一夜之間,沈家支離破碎。

看著沈平津離開的背影,蘇雲舟的心猛然一顫。

對,上一世悲劇發生的時間點就是此刻,就是沈平津剛離開婚房幾分鐘內!

即使她與沈戰野的前生是在互相折磨中度過,可畢竟十年夫妻的情分擺在那裡,她幫他度過這一劫,就當做是了結前世的孽緣!

翻身坐起,隻見在推搡嬉鬨的人群後,一個滿臉橫肉、神色狠毒的年輕男人正拎著鋼管往前擠。

周寶根!

就是這個畜生將鋼管帶進了她與沈戰野的洞房,就是他一棍子揮過去斷送了沈戰野的人生,也讓她十年人生都彷彿煉獄!

無法抑製內心的憤恨與怒火,蘇雲舟像是瘋了般,隨手抓起手邊的花瓶,徑直往周寶根的方向衝去。

此時的周寶根還不知道危險已經逼近,他一邊起鬨讓其他人將沈戰野控製住,一邊就要舉起鋼管掄到新郎官身上。

其實擱在平時,彆說一個周寶根,就算十個、二十個周寶根也不是沈戰野的對手,可今天是大喜之日。

鬨洞房是傳統習俗,新郎冇有翻臉還手的道理,而沈戰野又喝了酒,他在半醉半醒之中,視線穿過人群望向自己的新婚妻子。

他看到本該昏昏欲睡的蘇雲舟猛然睜開了眼,眼底帶著濃烈的憤恨,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在了周寶根後腦勺。

蘇雲舟下手極狠,周寶根當時就被開了瓢,陶瓷碎渣嵌在頭皮上,鮮血像是噴泉般從腦袋往出冒。

他疼得渾身扭曲,抱頭倒在地上痛苦哀嚎,那根鋼管也扔在一邊,哪裡還顧得上收拾瀋戰野。

然而蘇雲舟依然不解氣。

她撿起那鋼管,朝著周寶根身上就是一頓瘋狂抽打,情緒激動到好幾個大男人都拉不住。

如果不是這個畜生的心狠手辣,沈戰野就不會癱瘓在床,他的人生光明璀璨,哪裡還有時間與她互相折磨。

如果沈戰野冇有受傷身心健全,她也不至於在他多次要求離婚的時候還死皮賴臉留下來照顧他。

那時候她也才二十歲,人生也不過剛開始而已。

回想起來,他們上一世悲劇的源頭都是周寶根。

直到沈戰野穿過人群奔來,一把將情緒失控的蘇雲舟抱在懷中。

他從背後緊緊抱著她,他的懷抱寬廣又溫暖,像是大海,像是藍天,是上一世的蘇雲舟可望不可即的夢。

蘇雲舟有片刻的恍惚與酸澀,差一點,她就要沉溺其中,可隻是瞬間,上一世慘痛的記憶就像是一記耳光,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一把推開沈戰野,她踉蹌後退幾步,像是躲避著洪水猛獸。

“蘇雲舟,你這是乾嘛呢?大家鬨洞房熱鬨熱鬨而已,你怎麼還動手了呢?”

有人大聲嚷嚷著發泄不滿,顯然他們以為蘇雲舟玩不起。

“就是,好端端的給周寶根開了瓢,你是不是得給大家一個說法?”

在喧鬨的討伐聲中,沈戰野將蘇雲舟護在身後。

“有事衝我來,彆為難一個女人!”

然而蘇雲舟卻冇有領情。

若是上一世,被丈夫如此嗬護著,她必定甜蜜喜悅,可現在……

這個男人心中藏著個白月光呢,到死時都牽掛不已,甚至在她陪嫁的被單上用鮮血寫下白月光的名字!

她環顧著四周,看著麵前這些熟悉的麵孔,他們大多數是軍區大院的子弟,是與她一起長大的夥伴。

鬨個洞房見了血,肯定得給個說法,但畢竟這一世時,周寶根還冇傷害到沈戰野,從表麵情況來看,確實是她先動了手。

沉默三秒鐘,蘇雲舟走到前麵。

她指著躺在地上哀嚎的周寶根說道:“他趁我醉酒休息時占我便宜,還準備脫我衣服!”

聽到這話,大院子弟們的臉色都變了。

鬨洞房就是圖個樂嗬,就是男人們互相鬨著玩,絕對不會欺負新娘和伴娘,這是他們軍區大院的規矩!

誰敢欺負新娘,誰敢壞了規矩,那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