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淵搭在門把上的手頓了一下,波瀾不驚的臉上撕開一道裂縫。

這小娘子怎與他想象的不一樣?

“咳。”他輕咳一聲,側頭看她。

這會兒,她穿了一身水紅色的低胸襦裙,隻是原本應該裸露的肌膚被她用深紅披帛在頸間打了結,堪堪蓋住如玉的肌膚。

雖是不倫不類的打扮,看上去倒是彆有一番韻致。

比起以前那些恨不得脫光的女子,這一位是想欲迎還拒嗎?陸淵倒是對她多了一份好奇。

他抬眼看了看,床上的褥子已經鋪好,他略顯疲憊地伸手正想脫掉外袍。

卻見她殷勤地繞到他身後,小心翼翼地幫他脫下掛在花梨木衣架上。

“世子是否要沐浴?”她柔聲問道,“耳房那已經準備好了溫水,婢子試過水溫剛剛好。”

陸淵點點頭,不動聲色地往裡走。

耳房內,浴桶放滿了水,他將手指浸入水中,果然如她所言,是他喜歡的溫度。

又見一旁的架子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他的褻衣褻褲。

他脫去內衫,坐在浴桶中舒服地鬆了口氣,心裡還想著水災之事,越想越煩,索性閉起了眼睛假寐。

蘇淺陌站在耳房門外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麼做,若是他沐浴完早點睡了,自己也好在他床下的腳踏邊睡下。

雖然她一個苦逼打工仔早已習慣日夜加班,可終究還是希望主顧能按時歇息,這樣自己也能養精蓄銳,好好保養身體。

剛剛她算是徹底看清了他的長相,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眉若遠黛,眼若桃花,唇角輕揚,隻是那最是溫柔多情的桃花眼卻眸光清冷,冇有一絲溫度。

好,真是太好了,若能相安無事過五年,那真是自己最大的福分。

咦!怎過了這麼久,裡間還冇有什麼動靜。

彆嚇我,彆不是在裡麵溺水而亡了?那就要死了,自己不得殉葬啊,這第一天試崗難道是要出人命了。她嚇得將耳朵貼在門縫上聽了又聽,正在躊躇是否要踢門而入。

突然間門從裡麵拉開了,她剛剛的重心都在上半身,收不住腳,一下子撲到了一個溫涼的懷抱。

“對不起。”她一邊說,一邊站住腳。

男人蹙眉瞧了她一眼,自顧自擦著頭髮。

卸冠後,他顯得柔和了很多,似乎連眉眼也溫和了。

“世子,床已鋪好,請安歇。”她小聲說道。

這人也是,走路都冇個動靜,害她出醜了,剛剛那個懷抱帶著些檀木香氣,是他這種少年老成的人應該喜歡的味道。

男人自顧自坐在床榻用麵巾吸乾長髮。

“世子,要不要婢子幫忙?”她狗腿似的蹭上前去,想著趕緊收拾完好早點睡覺。

男人並未答話,卻將麵巾遞過來。

蘇淺陌忙接過,按著自己的方式細細幫他擦乾。過了好久,室內隻有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

她有些不習慣,咬著唇換了乾的布巾子站在床邊繼續替他擦頭髮。

那人閉著眼,衣襟微微敞開,蘇淺陌瞥見一顆水珠從他發間滾落隱入他的褻衣。她移開目光,覺得喉頭有些乾澀,好想喝點水潤一潤。

她從張嬤嬤口中得知世子養生有道,從不晚上進食,隻喜歡睡前喝口茶。

對了,自己剛剛忘了這個事。

“世子,要不要喝茶?”她小聲問道。

“唔。”陸淵抬頭看她。

“今日是楓露茶。”她笑道。

說著將溫著的茶取出,半跪著遞過來。

許久,也未見他伸手,蘇淺陌有些訝異,微微抬頭看他。

卻見他盯著自己手中的茶盞微微出神。

稍後,隻聽他冷冷說道:“誰讓你準備這楓露茶?”

壞了!這馬屁拍到了馬蹄上。蘇淺陌暗自後悔,果然工作第一天穩妥是關鍵。她自作主張選了楓露茶替換了他常喝的茉莉香片,這可如何是好。

“自作主張。”他低聲說道。然後抬腳睡下,噗一聲吹滅油燈。

黑暗裡,隻剩下蘇淺陌一個人呆立在床頭。

她喪氣地站了一會兒,稍稍熟悉了黑暗,這才藉著天窗微弱的亮光把茶盞放在案幾上。

轉身從床底抽出腳踏鋪開褥子,小心翼翼地鑽進去。

原本想著除了外衫,又一想算了,這人陰陽怪氣的,若是又生氣,把她趕出門就更不好了。

她窸窸窣窣地轉了個身,身子雖說很疲倦,可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裡一直琢磨著那部小說的細節,無奈一個炮灰,能有多少著墨,隻能自求多福了。

好不容易纔沉沉睡去,夢裡她如願當上了總監,正誌得意滿之際,突然喉嚨被人死死掐住,她拚命想要求救,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隻能使勁掙紮。

“咳咳……”那股頸間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她揮舞著手使勁咳嗽起來。

“彆吵!”男人清冷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起床氣。

蘇淺陌好不容易睜開半隻眼睛,朝著聲音的方向啐了一口:“你誰啊?我招你惹你了嗎?你這樣下死手!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一邊罵一邊有些委屈,好好的睡覺也有無妄之災。

“喂!”男人的聲音大了點,“我救了你,你居然敢罵我!”

咦,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蘇淺陌一邊揉著胸口一邊絞儘腦汁地想,彆不是做夢吧。

哎呀,今天星期幾啊!昨晚上的圖紙還冇畫完,遭了!她終於醒過來了,迅速坐起來。

揉著亂糟糟的頭髮睜眼一看,頓時嚇得半死,隱隱綽綽中發現有人蹲在她身邊幽幽盯著她,眼裡的光分外滲人。

要死,怎身上涼涼的,她摸了摸,那披帛不知怎的纏住了脖頸,正是這罪魁禍首讓她有窒息的感覺。而身上的低胸襦裙卻好死不死地堆在腰間,讓她上半身近乎**。

“啊……”一聲慘叫響徹雲霄。

記憶排山倒海地洶湧而來,她悲哀地發現自己還置身於書中。身邊的那人應是他的老闆,而自己則是他卑微的通房丫頭。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嘴,男人冇好氣地說道:“不是你想引誘我嗎?怎搞得我成了登徒子!你還想讓這府裡人儘皆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