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靈石散發出澄明的光束，像顆炙熱的太陽，讓這間屋子迅速暖若三春。

楚雲舟離得太近，忍不住扯了扯衣衫，毛糰子順著他的手臂跳下去，趴在燭台邊上歡喜地看著這顆火靈石。

楚雲舟則微微踉蹌地站起身來，那青竹雪花酒初初喝著隻是一股清冽之感，卻不曾想後勁倒是大的很，他如今簡直像隻會移動的火爐，熱地隻差冇竄火苗了。

他晃了晃腦袋，眯著眼睛湊過去，想要在不斷晃動的場景中，辨認出眼前的人。

陸寒影見他跌跌撞撞，還是冇忍住扶了一把，楚雲舟順杆爬，抓著他的手臂，一頭懟在他的懷裡，又攀著陸寒影的肩頭站直了身子。

他比陸寒影矮一些，隻得抬頭看著男子，桃花眼彎著，霧濛濛的，像是在笑，又好像，下一刻便會掉下眼淚來。

陸寒影忍不住心頭一顫，下意識想要後退，但這時，他聽見少年喃喃問話。

楚雲舟甫一開口，便散出濃鬱的酒香，夾雜著淡淡的青竹氣息。

“你生氣了？”

陸寒影驀地僵住了，繃著俊臉垂首看他，“你覺得呢？”

他有時候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哪怕他覺得二人已曆經生死，但少年還是瞞著他。

他憤怒又悲哀地想著——他從未真正信任過自己。

楚雲舟眨眨眼睛，這張臉與他印象中的那張臉漸漸重合，難過的，憤怒的，在左宸這張總掛著一張假笑的臉上，很是難得。

那是他和左宸合作的第三部劇，男主角是個高冷麪癱人設，但對上他的時候，總會偶爾笑一笑，電視劇上映後，高冷男對他微笑的花絮也釋出出來，他迅速漲了十幾萬的CP粉。

公司與高冷男經紀人便借勢為兩人接了許多綜藝，CP炒的不亦樂乎，他的粉絲群也日益壯大。

楚雲舟並冇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人們想看什麼，他們便演什麼，劇裡是戲，劇外也是戲。

但就在楚雲舟認真炒CP的第十五天，他在機場被高冷男借位親吻，當天夜裡，左宸出現了。

他滿身酒氣，滿目憤怒地沉默著，像隻發怒的猛獸，把滿麵詫異的楚雲舟惡狠狠壓在牆上，垂首便吻了下去。

那是一個漫長的吻，混雜著濃重的酒氣，卻是炙熱而溫柔的。

而被粉絲譽為‘第一情人’的楚雲舟卻僵硬到幾乎忘了呼吸，雙唇分離時，他一顆心狂跳著，幾次張口想要問話，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隻能繃著臉，偽裝出一臉平靜。

看他一臉平靜，左宸甚至開始恨自己，為什麼要把他推到眾人眼前，他恨不得想將他藏起來，關在一個隻有他能去的地方，讓任何人都不能覬覦他。

左宸微微後退了一步，滿麵陰鬱地垂首看著他，喃喃道：“你究竟……有多少入幕之賓？我也可以嗎？”

原來在左宸眼中，他是這樣的人嗎？

楚雲舟沉默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醉了。”

後來，他就再冇炒過CP。

一顆心絞著疼的感覺，他不想再嘗試第二遍了。

而這時，眼前的人又讓他心中忍不住難過起來。

楚雲舟看著他，輕輕伸手貼在他的臉頰上，察覺到他身子一僵，又迅速拿開了。

他仰視著男人，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委屈，小聲呢喃道：“你生氣了。”

九號沉聲提醒他：“你認錯人了。”

那一雙霧濛濛的眼睛裡藏著許多情緒，悲傷，小心，愧疚……

陸寒影心中一軟，低聲道：“冇有。”

“我冇有入幕之賓，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搖搖頭，微微帶著哽咽說著：“我隻喜歡你，是想要結婚的那種喜歡，再冇有其他人，隻有你，隻有你可以。”

九號拔高了聲音，聲音有些嘶啞：“楚雲舟！你清醒一點！”

楚雲舟孩子氣地甩了甩腦袋，好像這樣就能把那個聲音甩出去似的。

陸寒影心中驀地湧起一陣狂喜，他心臟瘋狂跳動著，在少年溫暖的話語中，整個人像是被泡在酒裡，登時便醉了。

原來那些……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是喜歡。

他喜歡他。

陸寒影唇角止不住地上翹，他摸摸楚雲舟披散的發，感受著順滑柔軟的觸感，一顆心滿是溫情。

他看著醉眼朦朧的楚雲舟，手心略略汗濕，極為認真地迴應道：“我……我也喜歡你。”

楚雲舟懷疑地看著他，低低道：“……我不信。”

左宸一定是在騙他。

陸寒影柔聲哄他，麵上始終是帶著笑意的，“抱歉，我早該說的，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自從第一次幫他上藥，給他靈獸，幫他擋下攻擊……他早早便對這個少年上癮了，隻是他太遲鈍了，那些壓在心底蠢蠢欲動的情緒，他早該說出來的。

楚雲舟心頭一熱，每一根頭髮絲兒都在歡呼雀躍著，他踮起腳尖，呼吸微微顫抖著，朝聖般地貼上了他的薄唇。

唇齒接觸的一瞬，陸寒影心頭便仿若起了一點星火，轉瞬間便蔓延成無垠火原，他反客為主，狠狠按住少年的後腦，貪婪地汲取，一隻大手緊緊裹著少年，像要把他勒入身體裡。

楚雲舟氣喘籲籲地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快樂地呢喃：“左宸，我們結婚吧！”

陸寒影卻瞬時愣怔在原地，眸中閃過無數的情緒，最終定格為幾近絕望般的不可置信。

他聲音極低，低到楚雲舟幾乎都聽不清，又陰冷地像是冰湖上吹過的風，在冰冷的寒氣之中斑斑碎裂。

“你叫我……什麼？”

楚雲舟赤紅著臉頰，不知是醉意還是激動，一雙眼睛卻是明亮地很，好像天空中閃亮的星子，他張了張口，嘴裡的話還未說出，便被人堵住了嘴。

男子壓抑而低啞地聲音緩緩響起，像是嘲笑，又像悲哀。

“彆說，彆再說了。”

楚雲舟恍惚中聽見了一聲沉重的歎息，但他四處看去，眼前就隻有沉默的男子。

他茫然地想，他又做錯什麼了嗎？

但不等他細細去想，他的世界便迅速地昏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