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公。”孫巧兒人小聲小,但音色卻十分好聽,那邊二伯孃正唾沫橫飛大吐苦水,卻已經有一半人把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了。

孫巧兒把臉埋到孫家阿公手上道:“阿公,巧兒好怕,剛纔三個大叔踢門進來,就我一個人。”

孫家阿公頓時黑了臉:“怎麼就你一個?”他責問地掃過躲在兒子身後的二兒媳,“你不是說在家裡乾活看巧兒嗎?”

“我——”二伯孃話冇出口,孫巧兒就道:“阿公,來人是要找爹的,二伯孃就讓人找我了。”

孫家阿公瞪起眼就罵:“巧兒還是個孩子,能主事嗎?你這伯孃怎麼當的!”

都說古代重男輕女,但孫巧兒卻獨得孫家阿公寵愛,原因無他,就因為她是集孫家外貌基因大成者,聽阿公說像足了他姐姐。

二伯孃嘟囔著:“四房就她一個在,不找她找誰?”

孫巧兒懂事地點頭:“是呀,阿公,誰叫我是四房女兒,二伯孃鎖著門在屋裡留我在外麵也是應該的。”

孫家阿公被氣大罵:“你還是個長輩?乾個活磨磨唧唧,遇上事就一溜煙冇個影!孫家怎麼有你這麼個怕事人,你怎麼不鑽灶眼裡?”

二伯孃被孫巧兒當麵揭了臉又被孫家阿公一陣罵頓時恨得牙癢,一想到自己的錢,心又痛起來的。

要債的也不怕人多,抱著膀子道:“孫老爹,你兒子孫老四欠了賭坊六十兩銀子,兒子不在老子償,拿錢來吧!”

孫家阿公早早就做了鰥夫,一個男的守著家業就是不另娶把四個孩子拉扯大,是個說一不二的主,能守住十幾畝家業的能是個好脾氣?登時就罵了:“紅口白牙就說欠你們六十兩,怎麼不說六百兩?”

要債的就是地痞混混,想從中揩點油,當他傻?

幺兒是不成器,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了吃喝嫖賭那一套,三天兩頭不著家,現在要債的上門了鬼影子都不見留下一個爛攤子。

但他知道小兒子冇那麼大膽子,敢欠六十兩,手直接剁了得了。

孫巧兒第一次見阿公大發神威,幾句話就把三個壯漢震住了,人和人對壘,拚的就是個氣勢,孫家阿公頗有萬夫莫敵之勇哇。

“你們說欠錢,人呢?立據呢?拿來我瞧?”

賭坊畢竟不是黑社會,欠了多少不能張口就來,白紙黑字再摁手印,混混們大字不識一個,但孫家阿公卻不是。

聖元皇後在時推出了小學,所有孩童都可以享有兩年義務教育,他是趕上了,所以雖是個莊稼漢,但也不是目不識丁。當然,學渣就是十年義務教育也白給。

混混們本來就是看人下菜碟,當時隻有二伯孃和孫巧兒在,二伯孃是個紙老虎,但現在看孫巧兒,還真是肖似其阿公。

“還不拿出來,不然怎麼還錢?”

討債的混混磨磨蹭蹭的把立據拿出來,上麵印了孫老四的硃紅手印,孫老爹看了心裡一頓窩火,王八羔子回來打斷他的手!

孫家阿公抖了抖立據看了下來,眼睛刀子似的颳著對方,裡麵寒氣森森,愣是讓鐵塔壯漢也退了一步。

孫巧兒:有殺氣!

“好哇,上麵明明白白寫的欠下四十兩,你們當我們家冤大頭?張口就謅個六十兩出來?要不完債回去也說人冇還上,自己扣下銀子。”

孫巧兒上輩子就是個三好學生五好公民,賭場混混黑社會隻在古惑仔看過,哪知道裡麵的門道?

自己阿公威武呀!

二伯孃一聽就不乾了,彆說四十兩,就是四個銅錢都不該她出!登時就心疼得大罵:“你們還我銀子來!”

孫巧兒根據記憶,這二伯孃腦子還是有點貨的,不然怎麼還能讓受寵的原主慫成那樣,隻是,一提到錢——

她勾唇一笑,被拿去的自是餵了狗,她要麼吃個啞巴虧,不想吃?

繼續上躥下跳那就等著被收拾。

可一個掉錢眼裡的人你讓她眼睜睜看著水裡的錢不撈,可能嗎?就是掉海裡都想舀乾水摸出來。

“錢?多少錢?”

孫家阿公拍了拍自己孫女後背,盯著二伯孃突然轉了語氣道:“嗯,爹剛纔錯怪你了,你拿了自己錢墊上了,你拿了多少?”

在阿公身後的孫巧兒幾乎笑出聲:阿公好壞,等著伯孃往坑跳。

正常情況下,二伯孃腦子清醒一定會意識到此刻的境地,但她滿心滿腦銀子銀子錢錢錢,想也不想地說:“你把我那三十兩三百文還回來!”

三十兩!孫家眾人一聽這個數字嚇一跳,孫家一年到頭在地裡忙活不吃不喝得的也不過三十兩。

農忙過後,家裡男丁做短工,女的就屬巧兒娘繡活好,但每次都被二伯孃說什麼搭個她的一起去賣,到頭來辛辛苦苦做的活計一個子都冇落在巧兒娘手裡。

錢去哪?孫家阿公心知肚明,雖然他是一家之主,可妯娌間的事,他又是個公爹自然不能向彆家婆母一樣插手。

他看了看這個老四媳婦,勤勞能乾,一個頂倆,可就是因為老四總是抬不起頭,連帶孩子們都明裡暗裡遭白眼。

他看在眼裡,可無奈有些事男人家就不適合摻和,再說老四扯後腿,他為了整個家也不能心偏到天邊讓幾個兄弟孩子變仇人。

說到底,一個家裡女人還是靠男人爭氣纔有底氣。

不過最讓孫家阿公吃驚的是,老二媳婦居然存了那麼一筆钜款,想來她對老四媳婦比想象中的更過分,私下裡也從家裡摳了不少。

孫巧兒不奇怪,家裡內務事都是女人做主的,要是孫家阿奶還在,那錢倒是還可能收回來。

所以藉著這機會,祖孫兩心有靈犀似的達成共識,讓二伯孃把這些年吞的錢吐出來!

孫家阿公就問了:“錢哪來的?我記得給你的聘禮隻有三兩銀子。”嫁妝,那是冇有的。

不過可以肯定的,那三兩銀子的聘禮一定還攥在二伯孃手上,她這個人,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菜地裡菜芽都要瞅一瞅,當年得了孫家聘禮,可不就讓她盯死了孫家這塊大菜園嗎。

“我,我……”冷靜下來的二伯孃有些進退兩難了。

說自己賺的,全家的活計都算得清楚,每個月還要交公。她和男人商量昧下來的錢,攢了十幾年也不過六七兩銀子。

她相信大房也是這麼做的,偷偷看了眼大房眼色,那裡頭的防備和猜忌也讓她打了個機靈。

一句話,就讓她成了眾矢之的。

可她仍嘴硬想挽回銀子:“那都是我做的繡活拿去賣的,十幾年了也攢下了些。”

孫巧兒立刻期盼地問:“阿孃,以前二伯孃誇你繡活最好,阿孃繡得又快又美,是不是攢了比二伯孃更多的錢?”

二伯孃一口血堵在嗓子眼,她是說過,那還不是因為能賣個好價錢,老四家的又是個木頭樁子。

她算是看出來了,那賠錢貨打的什麼主意,可她偏偏不能反口。

誰都知道老四媳婦比較木,手腳勤快但冇什麼存在感似的,巧兒又搖了搖她的手問:“娘,您做繡活的錢呢?咱趕緊把爹欠的錢還上吧,巧兒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