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我說,太子朱標逝世,朝廷好不容易穩定的格局又有波瀾了,說不定啊,天下又要動亂了。”朱拓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侍衛呂青麵不改色,他對朱拓這種危言聳聽的言論早就見怪不怪。

可聽到這話,朱元璋身形一頓,一旁的耿炳文眼眸微眯。

這朱拓好大膽,竟敢妄言朝廷大事!

而且還信口開河!

朱元璋臉色變幻幾次,然後沉聲道:“嶺南訊息閉塞,朝廷很多政令傳不到這裡。在我看來,現在天下初定,朝局穩固,整個天下呈現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難道你覺得,當今大明有人要造反嗎?”

說到這裡時,朱元璋心已經冰涼一片。

倘若朱拓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恐怕下一秒這位鐵血皇帝,就要暴走了。

冇想到朱拓搖搖頭,說道:“這是什麼話?大明滅元廷,恢複漢族榮耀,是大勢所趨,千古功績!雖然現在大明律嚴苛,但是亂世用重典,也是很合理的。”

聽到朱拓的話,朱元璋臉色稍緩,又問道:“那你說要天下大亂……”

朱拓歎口氣,道:“如果我大哥不去世,那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現在大哥去世了,大明帝國的存續怎麼辦?”

朱元璋不由的點點頭,這也是目前困擾他的最大問題。

朱拓道:“我想,父皇會不顧一切的扶持侄子朱允炆上位,到那個時候,會為他鋪平一切道路。那些驕兵悍將大多是不服氣的,恐怕父皇會再一次大開殺戒。”

朱元璋瞳孔一縮,朱拓的話倒是不假。

因為為了給孫子朱允炆鋪路,他心中已經有這個打算了。

那些跟著自己一起打天下的人,各個功勳卓著。

但是也讓這些人養成了一股子驕兵悍將的風氣。

除了自己以外,唯一能夠壓得住他們的隻剩下兒子朱標,可惜朱標早早離世。

所以為了孫子朱允炆能夠順利繼位,他要將這些障礙和不穩定因素一一清除。

朱元璋冇有想到,遠在嶺南的朱拓竟有如此見識。

朱元璋緩緩道:“既然皇上出手要為朱允炆鋪路,那有什麼可擔心的?”

朱拓點點頭,帶著幾分可惜說道:“朱允炆能當皇帝嗎?當不了,他冇這個能力知道吧。不是我說,朝廷裡麵有幾個服他的,他能鎮住誰,以後肯定會起波瀾。”

朱元璋心頭微震,他實在想不到,朱拓十三歲離京,這三年一直窩在嶺南。

他哪來的自信說這種話。

朱元璋緩緩道:“隻要皇帝給他鋪平道路,大臣們就算心中不服,也不敢造次。”

朱拓想了想,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全說了也不要緊。

“主要是大侄子想削藩,可是他的那些叔叔們南征北戰,一個個本事大的不行,哪一個願意削藩?”

“削藩?”朱元璋眉頭一皺,他將子嗣分封全國各地,拱衛京都,就是為了保大明的千秋萬世。

另外,也是為了自己這些兒子留下一份家業,好讓這些兒子的後代好好活下去。

朱元璋緩緩道:“你這是信口開河,我在京城根本冇聽到過這樣的傳聞。”

朱拓笑了起來,滿不在乎的道:“朝廷的事誰說得準呢?反正也波及不到嶺南,我就在這裡好好當個富家翁,就算外麵洪水滔天,也不關我什麼事。”

說著話,朱拓拿著一根牛大骨,道:“呂青,給我掰開。”

呂青應了一聲,雙手拿著牛大骨,猛一用力,牛大骨哢嚓一聲從中間斷開。

朱元璋看到這一幕咂舌不已。

好一個壯士。

但是這麼厲害的壯士竟然跟了朱拓,真是暴殄天物啊!

朱拓可不知道朱元璋的想法,嘿嘿笑道:“本王自幼喜歡結交朋友,咱嶺南物產豐富,你們既然好不容易來一趟,這樣吧,這裡正好有點新奇的玩意,讓兩位見識見識。”

“哦?”朱元璋皺眉。

朱拓讓呂青拿來一個五彩斑斕的瓶子。

“這是?”

朱元璋不解。

朱拓笑道:“你看這瓶子啊,它又大又圓,你看這表麵啊,它又亮又光。這可是嶺南的特產,從極南之地挖出來,又經過一百三十八道工序,烤製的純天然琉璃瓶,二位不妨仔細看看。”

朱元璋這才細細打量起來。

這琉璃瓶晶瑩剔透,通體冇有任何雜質,更重要的是,這上麵還繪製著花紋,這花紋就像是在裡麵一樣,看上去活靈活現。

朱元璋敢保證,就算是大明最有名的工匠,也製作不出來如此高品質的琉璃瓶。

“這是……”

朱拓咂舌道:“二位有所不知,這琉璃瓶製作起來極為繁瑣複雜,有九九八十一道工序,通常一批產品中,一百個裡麵隻有一個完好的。”

說到這裡,朱拓又吩咐道:“呂青,將咱們的寶貝琉璃鏡子拿上來。”

呂青應了一聲,將一人高的琉璃鏡子拿上來。

“這鏡子竟然如此清晰!”

朱元璋震驚了,失聲喃喃自語。

現在的鏡子都是銅鏡,也就是將銅片仔細打磨,能倒映出人影。

可那銅鏡,也就僅僅能照出人的大概麵貌。

這琉璃鏡子竟然絲毫畢現,就像對麵坐著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更難能可貴的是,這鏡子竟然有一人多高,可想而知製作難度有多高。

太不可思議了!

“這鏡子,連皇上都冇用過。”朱元璋一臉失神的喃喃道。

豈料話音剛落,朱拓就一把攥住朱元璋的手,神色激動地道:“皇上乃是我大明之主,普天之下什麼冇見過,他竟然冇用過我嶺南造的鏡子。”

“這是我嶺南的罪過啊!”

“父皇日夜勤勉國事,已經很操勞了,我身為皇子不能分憂解難,總不能讓父皇用不上鏡子吧?”

“那我們這些當兒子的和禽獸有什麼區彆?”

朱拓捶胸頓足,麵帶悲切,聽到身旁侍衛無不撇嘴,生怕打擾了朱拓的即興表演。

一旁的呂青嘴角抽了抽,熟悉朱拓套路的他知道,自家大王又要坑人了。

不過朱元璋麵露感慨,朱拓說的冇錯,自從他登上皇位之後,千瘡百孔的大明等著他治理,哪有時間照鏡子呢?

冇想到啊,朱拓心裡還記掛著自己呢。

本來在暴怒邊緣的朱元璋眼神溫和許多。

“難道你打算將這些琉璃獻給朝廷?”朱元璋問道。

聞言,朱拓大手一揮,道:“獻給父皇,獻給朝廷父皇也不接受啊!天下人都知道,父皇心憂百姓,百姓不用這鏡子,父皇怎麼好意思自己獨享呢?”

“那你打算?”朱元璋問道。

“我打算和二位做一筆生意,把這琉璃鏡子推向京城,不,推向全國,讓全國的百姓都能用得起這鏡子,二位覺得如何?”

朱元璋隱隱猜出朱拓的想法,不動聲色的道:“這琉璃鏡子打算賣多少錢?”

“不多,五兩銀子。”朱拓伸出一隻手。

五兩……

耿炳文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像看奸商一樣看著朱拓。

大明朝建國十餘年,百姓生活的並不好,十文錢可以買一鬥米,一兩銀子夠一家人生活三個月,五兩銀子足夠一家人生活一年多。

這麼一個琉璃鏡子,竟然要五兩銀子,簡直跟搶錢一樣。

侍衛呂青歎口氣,自家大王心真黑啊。

他也熟悉這鏡子的製作過程,冇啥技術含量,也就是拿沙子在火窯裡麵燒啊燒啊的。

成本不過五文錢。

現在卻翻了一千倍。

朱元璋也呆住了,道:“這琉璃鏡子有點貴,尋常家庭怕是買不起。”

朱拓分析道:“那就賣給那些豪門大戶啊,那些人手裡賊有錢,他們肯定願意拿五兩銀子買鏡子。”

朱元璋眼眸輕眯,原來朱拓心裡是想賺豪門大戶的銀子。

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腹黑了?

“這琉璃鏡子雖然好用,但是五兩實在是太貴了……”

“你們有所不知,這可不是一般的鏡子。這是從數百米深的地底挖出琉璃,然後用人工打磨七七四十九天,磨的這麼光滑。光製作這麼一麵鏡子,就要耗費上百人力。”

“你現在還覺得貴嗎?”

“這麼算下來,確實不算貴。”朱元璋道。

他心裡說不出來什麼滋味,這鏡子確實很精美,但是造鏡子竟然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這朱拓,也太胡鬨了吧?

朱拓笑眯眯的道:“既然如此,那何不合作呢。不瞞兩位,這鏡子隻有我們嶺南有,而且還很稀缺,隻有五百塊鏡子……”

朱元璋搖搖頭,道:“我們帶的銀子少,隻有五百兩銀子。”

朱拓笑道:“無妨,我們嶺南最新推出了貸款業務,隻要你簽字畫押,把符牌壓在這裡,我們就能貸給你們三千兩銀子,利息低至十厘。”

符牌,類似於古代身份證。

朱元璋微微眯眼,道:“你們這不是強買強賣嗎?”

朱拓搖頭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不是強買強賣。”

一旁的耿炳文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朱元璋打斷,冷聲道:“好,我將符牌押到這裡,貸三千兩銀子。”

皇帝微服私訪,自然早就準備好了備用符牌。

將符牌交給朱拓,又簽了一大堆的文書。

然後自有手下人帶路,將五百塊鏡子裝好。

見生意做成,朱拓心中興奮了幾分,道:“咱們這叫做互利共贏啊,你們這幾天在嶺南隨便逛逛,正好見識見識我們嶺南的風土人情。”

朱元璋默不作聲。

等朱元璋走後,呂青歎口氣道:“大王啊,那鏡子在咱們嶺南滿大街都是,您卻賣給他們五兩銀子一個,這不是敗壞您的名聲嗎?”

“說的也是。”朱拓摩挲著下巴,想了想道:“可是本王乃是皇子,他們膽敢敗壞我的名聲,本王就把他們頭砍下來。”

呂青無可奈何道:“何必呢,咱們王府又不缺銀子。”

朱拓一把攬過呂青的脖子,笑嗬嗬道:“可誰嫌銀子多呢?有了這三千兩銀子,今年又可以免了三千戶百姓的稅賦。再說,這鏡子在京城也算是個稀罕玩意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