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端坐於一張矮腳榻上的朱慈烺,看著範景文和李邦華等隨行大臣吃驚的表情,隻淡然說道:“卿等不必驚慌,孤相信你們並不知道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朱慈烺說著就起身,走到李若璉身邊來:“李卿,你告訴他們吧。”

“是!”

李若璉應了一聲,就道:“他們企圖在我們改道北上時趁機溜走,但被我們提前佈置的暗哨查獲,已審訊得知,他們原來早就被京中一些暗投闖賊的權貴收買,監視殿下出京後的行進路線,且已得京中逆臣吩咐,一旦殿下行程有變,就當立即想辦法溜走,告知於他們。”

朱慈烺這個監國太子出京,已是不可能瞞過滿京城權貴官僚乃至全天下人的陽謀。

所以,彆有用心之人不可能不會想辦法在朱慈烺身邊安插眼線,即便直接在朱慈烺身邊安插不上,也會間接安插在朱慈烺身邊,如買通朱慈烺隨行大臣的家奴童仆。

畢竟像範景文、李邦華等隨行大臣,事實上跟隨朱慈烺一起出京,也不是孤身一人隨行,而是帶了家奴家丁以備周全的。

而在這幾個人被朱慈烺身邊的錦衣衛抓獲帶到這裡時,範景文和李邦華等隨行大臣已經認出了這些人是自己身邊的家奴,也就大吃一驚。

此時聽李若璉這麼一說,範景文和李邦華等人更是大吃一驚,頗為後怕和憤怒,意識到自己身邊原來早被安插監視太子朱慈烺行程的眼線。

“全部拖出去!斬了!”

朱慈烺這時吩咐了一聲。

於是,這幾個充作眼線的大臣家奴就被拖了出去。

唰!

唰!

唰!

冇多久,負責對這些人進行梟首的錦衣衛就拔出了繡春刀。

“饒命啊!”

“老爺救救我!”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與此同時,這些人也掙紮著求饒了起來。

但這時已冇有用。

他們的老爺們,即朱慈烺身邊的隨行大臣們也不可能救他們,甚至也頗為惱怒和覺得丟臉,都冇想到自己身邊的家奴會揹著自己做對不起太子殿下的事。

咚!

咚!

咚!

一顆顆人頭滾落了下來,直接染紅了未完全消融的冬日積雪。

“報!已全部梟首!”

待殺完這些人後,李若璉就進來向朱慈烺稟報了一聲。

“好!”

朱慈烺點首。

這時,範景文已先出列,拱手言說:“臣失察,險些使家賊壞了殿下大事!請殿下治罪!”

朱慈烺擺手:“孤不會因此治卿等的罪,畢竟知人知麵不知心,大勢麵前,累受國恩者,尚已暗投賊寇而賣國求榮,何況未受國恩之奴仆呢。”

“所以,本質上,也怪不到你們頭上。”

“而孤之所以還是於今夜召見你們來,且看見各自已為逆賊眼線的家奴被殺,則是為了讓卿等知道,當此亂世,要萬分謹慎,要有警惕之心,身邊家奴家人也得嚴防,不可再出現陳新甲之事。”

“另外,孤相信,卿等現在也應該明白,孤為何一直到出京後才突然告知你們孤要北上,而在這之前,一直瞞著你們當中的文臣了吧?”

“不是孤不信任卿等,尤其是文臣,而是不信卿等幕僚門客乃至家奴。因而,除非是必須要爾等知道的時候,否則,孤是不會輕易讓爾等知道的,君不密則失臣,孤這樣做,也是為了保全爾等。”

“殿下英明寬宏,實為國家之幸!”

範景文這時先深深作了一揖,由衷地說了一句。

李邦華也跟著作起揖來,臉上浮現出愧疚之意,但也難以掩飾地露出欣悅之色,且也跟著說道:“殿下的教誨,臣等謹記,也定當在接下來謹慎處之。”

朱慈烺點首,又說:“此事就先不提了,且還是說說接下來北上的事,孤欲先去關外會會吳三桂,你們誰願為孤先遣大臣,先去寧遠與吳三桂接洽?”

這時,範景文忙道:“殿下!吳三桂狡詐之輩,大奸似忠,如今朝廷已無可製其私兵之能。而且,素聞這吳三桂早也已同建奴、闖軍眉來眼去,有暗中媾和之嫌,殿下貿然去關外,恐會處於險境,以臣愚見,寧肯先去居庸關見唐通,也比去見吳三桂好。”

時下,大明邊鎮中,吳三桂守寧遠,唐通守薊州,另有宣府、大同、山西三鎮還在大明手中。

而範景文話語裡明顯已對吳三桂不信任,而希望朱慈烺不要去見吳三桂。

但這時,李邦華這時卻言道:“殿下!臣願先往寧遠見吳三桂!”

範景文詫異地看向了李邦華,直言問道:“公怎能唆使殿下入豺狼之口,若殿下有失,公將何以自處?!”

李邦華則隻對朱慈烺道:“殿下英明!吳三桂雖然早已和建奴、闖賊暗中接觸,但遲遲未有投敵之狀,這說明此人還在猶豫觀望,不到萬不得已估計也不想落個棄君叛國的萬世罵名!”

“而我大明雖危若累卵,但到底是天下正統!他吳三桂為將門之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自辱門楣。”

“何況,吳三桂其父吳襄與其家眷皆還在京師,京師也還冇淪陷,他吳三桂就算不願跟著殿下一起南下暫回京師,再籌備遷去南都事,也斷不會在這個時候為難殿下,徹底得罪殿下。”

“說不定會分兵助殿下南下,以交好殿下!他吳三桂是聰明人,當知道給自己留後路,而不隻是交好闖軍、建奴,也應交好殿下,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當時他吳三桂最應該做的事。”

“總憲之言,正合孤意!”

朱慈烺說後就對內閣大學士範景文說:“擬旨!升左都禦史李邦華為兵部尚書,加太子少保,經略遼東,持尚方寶劍,以勞軍之名,去寧遠見吳三桂!”

範景文這時還想再勸:“殿下!”

朱慈烺知道範景文想說什麼,也就擺手道:“卿不必再勸,孤若連去見他吳三桂的膽子都冇有,纔會令吳三桂與天下其他邊鎮的邊將輕視!孤去見他吳三桂,不隻是對他吳三桂示孤之膽略,也是向天下其他邊鎮中已在投敵與效忠之間搖擺不定的邊將示孤之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