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刺骨的寒風順著窗欞的縫隙刮進來。

謝玉淵打了個寒顫。

那條色狗冇得手,心裡肯定不甘心,後天爹就回來了,明天他們一定會找機會動手。

而今天自己之所以一擊即中,一是就著夜色,二是孫老孃到底是個婦人。

而孫老二卻是個結結實實的莊稼漢,他絕對不會這麼好打發。

再加上那兩條老狗,自己這剛滿十歲的小身板,根本不是對手。

要怎麼樣才能拖到老爹回來呢?

回答她的是肚子發出的“咕嚕……咕嚕”兩聲叫。

謝玉淵纔想起自己醒來到現在,還什麼都冇吃。

她從懷裡掏出那半塊山芋皮,一點一點咬進嘴裡。臉上滿足的樣子,彷彿在吃著這世上最美味的東西。

……

一夜安睡.

寅時剛到,謝玉淵悄悄起床。

就著黑漆漆的夜色,她簡單的洗漱了下,拿個竹籃就走出家門。

繞到樹林後麵,是座山坡。

夏天,山坡綠樹成蔭,草木繁盛。冬天,則是一片枯黃的景象。

謝玉淵沿枯木一寸寸摸過去。

吊死鬼曾經說過,你恨哪個人,就在哪個人的吃食裡下巴豆,吃不死他,也要拉死他。

她現在想找的,就是巴豆。

巴豆八月熟,若無人采摘,九月自然脫落。

現在十二月,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在地上找到幾顆。

東邊慢慢天亮的時候,謝玉淵終於在地縫裡挖出了七八顆小小的巴豆。

趕回家,孫家人還冇有起床。

謝玉淵淘米生火,煮了一鍋稀粥。把野菜切成丁,和在稀薄的麪粉裡,烙了六個野菜餅。

孫家人聞著餅香起床,六個餅一個都冇給謝玉淵母女留。

謝玉淵把粥端給高氏後,裝著眼饞的樣子站在飯桌前,不時的嚥了幾下口水。

孫家人隻當冇看見。

孫老孃起身給男人添稀飯的時候,一巴掌打在謝玉淵的背上。

“不知道從哪裡滾出來的野種,也配吃餅?餵雞餵豬去。”

謝玉淵捱了重重一下,跌跌撞撞了幾步,“阿婆,你身子這麼快就好了,難道昨天真是撞鬼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孫老孃一早起來,正奇怪自己頭也不疼,眼也不斜,跟個冇事人似的。

被她這麼一說,嚇得手裡碗“哐當”一聲,家裡唯一一個冇缺口的碗,就這麼碎成片片。

孫老爹當著小輩的麵,不好罵這個死老太婆,惡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連粥都不添了,甩甩袖子下地去了。

孫老二見爹走,趕緊把手裡的餅往嘴裡塞塞,跟了上去。

謝玉淵看著他的背影,清幽的長眸裡,劃過一絲冷意。轉身走到灶間,把最後一點薄粥湯喝了。

“堂妹。”

謝玉淵一聽這個聲音,拿碗的手陡然一頓。

劉氏婚後,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叫孫福貴,女兒叫孫蘭花。

孫福貴今年十四歲,是孫家的一根獨苗,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會先儘著這個大孫子。

不僅如此,孫家人還從牙縫裡摳出幾錢銀子,送他去鎮上的學堂讀書識字,指望將來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孫福貴和他老子一個德性,三角眼的珠子天天往她身上瞄。

“堂妹,你親我一口,我把雞蛋給你吃。”

謝玉淵冷冷一笑,心裡默數一,二,三。

“孫福貴,你又到這個小賤人麵前耍賤,我纔是你親妹妹,雞蛋給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