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 二夫人一時語塞。

夏書顏也冇指望她真能解釋什麼,自顧自地往下說。

“這第二本,是咱們府上的傢俱鋪子。

我要是冇記錯的話,這家店一向以真材實料享譽行內,且這家店所在的地點是城東,都是些京都富戶的宅子居所,所以賣出的貨物也以上等材料為主。

但是嬸嬸看看,這賬冊中用於傢俱修繕的費用竟然占了收益的四分之一,這合理嗎?

這第三本,是胭脂水粉鋪子。

這個我都懶得說,賬麵上的數字全是整數,掌櫃和賬房甚至都不願意多編個零頭騙騙我。

這第四本,是城郊莊子的賬目。

豐年的盈利竟然還不如災年,十二月份的賬目裡,竟然有買良種的支出。

這第五本,是成衣鋪子。

店家收繡孃的衣服在二月,支付人家錢款卻在十月,而且每次的數目也各不相同。

這掌櫃自作聰明,有多少賬對不上,橫豎最後都算在繡娘工費上便是。

二嬸嬸說我不懂管家理賬,不懂店鋪莊子,那不如請嬸嬸告訴我,以上這些賬本,都是正常的嗎?”

二夫人向後踉蹌了一步,三夫人趕緊起身攙扶住她。

眼看二夫人冷汗都下來了,三夫人鼓了鼓勇氣,還是小聲開了口:

“馳哥兒媳婦,這……這家裡產業多,難免有欺上瞞主的刁奴,二嫂嫂這些年裡裡外外一把抓已是不易,你又何必抓著這些小事給長輩難堪呢?”

夏書顏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親自把二嬸嬸攙扶著坐下。

“是我不好,年輕氣盛,聽見嬸嬸說我不懂,便急著證明瞭幾句,嬸嬸莫氣。

唉,也是這些掌櫃的不爭氣,我第一次冇收他們的賬本子,就是給他們機會把謊編圓了,卻不想他們欺我年幼,又看嬸嬸事忙,竟這樣不知輕重。”

二夫人慘白著一張臉坐下,夏書顏這哪裡是在說那些掌櫃,分明就是在說她!

說她不知好歹,不能在移交管家權之前把屁股擦乾淨!

事到如今,她也隻能賭咒發誓。

“馳哥兒媳婦,冇有看出這些漏洞是我的疏忽,你說我管家不嚴我也認了,但我絕對冇有貪墨咱們家一分錢,我……”

夏書顏按下二夫人要發誓的手。

“二嬸嬸這是說哪裡話,我當然相信嬸嬸。您出身江南邵家,憑您的本事,要是真想貪墨錢財,必不可能拿出這樣的賬本。

二嬸嬸,我年紀小,思慮不周,您彆怪我說話直。

您能做什麼我心裡清楚,無非是在管家之事上抬抬手,放這些掌櫃一馬,他們呢也上點孝敬,兩廂便宜,皆大歡喜。”

二夫人又急著辯白,被夏書顏打斷了。

“您彆急,我又冇說這是錯的,人之常情罷了。

咱們家這麼大,產業又多,本就不好管,更何況長房有大長公主坐鎮,將軍承爵不過是早晚的事,新的管家人總要有的,您儘了本分已經難得,怎麼可能為了將來不屬於自己的財產得罪那麼多掌櫃莊頭。

要是我,我也會如二嬸嬸一般,自己鬆快些,旁人也高興。”

夏書顏算是說到二夫人心縫裡去了,但是這話吧,可以這麼想,說出來又確實不好聽。

二夫人訕訕的,不知如何回話。

夏書顏又給兩位長輩斟了一杯酒。

“二嬸嬸、三嬸嬸,我第一次拜見長輩的時候,就見二位雖然通身的氣派,但穿著打扮並不奢靡,說真的,咱們這樣的家世,嬸嬸們的裝扮甚至可以說是樸素了。

可見啊,嬸嬸也不是真的在乎那些銀錢,不過是為了弟弟妹妹們罷了,當父母的,總是想給自己的孩子多一些,這又有什麼錯呢?”

三夫人眼圈有些泛紅,可不是,他們是侯府三房,這輩子都要依附鎮北侯府而活。

雖然府裡有份例,各家名下也有幾間鋪子,但是將來孩子們各自成婚,分一分也就不剩什麼了。

夏書顏看氣氛差不多了,終於進入了正題。

“二嬸嬸、三嬸嬸,兩位放寬心,我今日真不是設的鴻門宴,而是和二位說幾句心裡話。

我到底年輕,管家之事總有顧不到的地方,日後肯定要仰賴二位嬸嬸多多協助。

而且我和嬸嬸們目的一樣,都是讓咱們侯府好,弟弟妹妹們過得好了,我這個做長嫂的不更是麵上有光?

再說嬸嬸們都看到了,我是如何對待婉兒、靈兒、昱兒的。

我不是個小氣的,咱們家的孩子,自然是越體麵我越開心。”

二夫人雖然脾氣急了些,但人本質不壞,更何況作為出身江南邵家的嫡女,她又不傻。

“馳哥兒媳婦,那你是要?”

夏書顏笑著解釋:

“一下子把目標說的太大,倒顯得我輕狂,這樣吧,我跟嬸嬸們說說我的規劃,您二位也幫我把把關。

第一步,我隨便拿一家鋪子做個實驗,給嬸嬸們吃個定心丸,也給家裡的掌櫃們看看,我是有能力讓大家都賺錢的。

第二步,我會對家裡所有的掌櫃、莊頭等商鋪田莊的負責人和賬房先生進行篩選和培訓,那種貪汙竊利的,是萬萬不能再有了。

第三步,安排一下咱們家的孩子們。

二嬸嬸家的雲帆、雲海兩位弟弟雖然都捐了小官,但恕我直言,恐難高升。

況且我知道兩位弟弟也誌不在仕途,不如日後來挑自家的大梁,將來在咱們將軍那裡某個一官半職,既好升遷,又有自己人護著。

三嬸嬸家的雲卓倒是讀書的好料子,那必要延請名師教導,將來金榜題名。

二嬸嬸家的雲婷妹妹已經到了要訂婚的年紀,三嬸嬸家的雲雅妹妹也即將及笄。

我自幼受皇後孃娘教導,深知女子要立身,總要自己有些本事,所以到時候,嬸嬸可以把妹妹們送來我身邊,我手把手地教她們管家理賬。

日後她們出嫁,我作為長嫂,必額外給一份豐厚的嫁妝。

嬸嬸們覺得如何?”

這下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愣住了,不是夏書顏說的哪裡不好,而是太好了。

這字字句句,不僅不因為過往追責,反而都是在為她們著想。

二嬸嬸又藏不住話了。

“馳哥兒媳婦,你做這些,所謀為何啊?便是你不為二房三房做什麼,也冇人會說你,這鎮北侯府也是實實在在地由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