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甘以羅殺他不成,知他必不會輕饒,見他行來,後脊挺的筆直,仰起頭傲然迎視。

端木讚凝目向她注視片刻,見她麵無懼色,不由冷聲一笑,冷聲道,“甘以羅,你不怕本王殺你?”

甘以羅也是一聲冷笑,淡淡道,“甘以羅出征那日,便不曾想過活著回去。”

“哈哈哈哈……”端木讚仰天大笑,點頭讚道,“好!果然好膽色!”笑聲一頓,俯身疾撈,一把拎起她的衣領,將她身子提起,迫她與自己對視,牙關緊咬,自齒縫中一字字崩道,“若想本王就此殺你,怕冇那麼容易!”一手掐著她的脖頸,大步向王帳拖去。

南紹諸將見甘以羅受辱,齊聲呼道,“公主!”

“公主!”

……

部將越鳴身形驟起,便欲躍出,卻聞身後破風之聲甚急,不及閃躲,背後已被一隻大戟重重砸中。越鳴身形一滯,撲身跌倒,頸間一涼,已經橫上一把劍鋒。

端木讚一手拖著甘以羅,大步入帳,手掌揮出,將她擲上矮塌。騰身躍上,死死壓在身底,一手掐上細弱脖頸,俯身冷哼道,“甘以羅,本王本想好好待你,如今,是你自取其辱!”手指疾抓,衣衫碎裂,半邊雪白身體現在眼前。

甘以羅雙手被綁,無力抗拒,隻是大睜雙眸,向他怒目而視,切齒罵道,“畜牲!”

“畜牲?”端木讚冷笑,“那便令你知道,什麼才叫畜牲!”雙手不停,“嘶嘶”聲連響,將她衣衫撕的乾乾淨淨,攻城掠地,冇有一絲憐惜……

甘以羅緊咬雙唇,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端王讚冷笑,身體的淩虐步步加深,如狂風暴雨,不給她一絲喘息的餘地……

端木讚得意大笑,狠聲道,“甘以羅,本王看你能忍到幾時!”字字如鐵,衝入她的耳鼓,帶著殘忍的快意。

意識,漸趨渙散,終於,痛楚的呻吟,一聲聲傳出,漸漸變為破碎的嘶喊,一聲聲傳出帳外,掠過數千人的雙耳,被大漠的狂風吹散。

駝隊以它慣有的速度,在大漠中行進。風停了,寒意卻更深的撲來。行進間,端木讚隻覺右腿下的粗索突然繃緊,掙了幾下,又再變為鬆弛。端木讚知道,是拖綁在駝後的端木冶再次跌倒,又再次爬起。

剛毅冷漠的麵容,不曾有一絲改變,端木讚的心頭,卻掠過一絲不忍,欲待傳令鬆刑,隨即想到昨夜的一切,咬了咬牙,終究不曾開口。神思不屬間,但覺懷中人兒微動,俯下頭,隻見甘以羅攏起的眉峰一跳,透出一抹隱忍的痛楚,將頭微微側轉,深深吸了口氣,張開眼來。

“醒了!”端木讚柔聲低問,暗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歉疚。她蒼白的容顏,令他的心,一陣陣揪的生疼。昨夜,他太過了罷?她恨他!他一向都知道。從見他第一眼起,她的恨意,就從不曾掩飾。而,當她挺劍刺向他時,他仍然無比震驚,感覺到的,竟然是……背叛。

見她側頭不應,端木讚唯有苦笑,低聲道,“喝點水吧!”取了水囊在手,就上她的唇。

甘以羅櫻唇微抿,欲要抗拒,喉間火燒般的灼痛卻蔓延上來,稍一猶豫,張唇飲了幾口便側頭避開。身體力撐,慢慢坐起,擺脫身後手臂的扶持,眸光,掠過駝隊,尋找自己的臣子。

原來兩千人的隊伍,此時,竟然多出一倍有餘。牧灘族兵士,已卸去兵刃戰衣,夾在端木讚的親兵間,踉蹌前行。隔著十餘排兵士,駝隊上,馱著南紹的將軍、文臣,除去滿臉的疲憊沮喪,並無異樣。

“昨天的事……”清咳一聲,端木讚輕輕開口,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措辭。

昨夜,他曾說,要好好待她。而,僅僅是一次襲營,他便改了初衷?他,該說聲“對不起”是嗎?隻是……雙唇微張,卻不曾出聲。

對不起?

這三個字,他端木讚從不曾說過。

說,讓她莫要放在心上?端木讚輕輕搖頭,此時,似乎所有的話,都變的蒼白無力。順著她的眸光,端木讚側頭望去,落入眸中的,卻是駙馬伍伯玉痛楚的眼神。

微微抿唇,端木讚的心頭,驀然掠過一絲酸澀。她,已是他的人,但,她的心,卻隻屬於那個俊秀男子,是嗎?不自覺的,環臂將她攬緊,大氅翻起,將她整個人裹入懷裡。擋去她的眸光,也阻去伍伯玉的視線。

臨近王都,端木讚的心,越發難以安寧。兩日來,對鄔突不止一次的審問,甚至酷刑逼供,得到的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端木讚擅自班師,北戎王端木洪野見疑,王後代為傳命,趁端木讚散去大軍,來不及休整,半路將他擒殺。

有什麼事不對了,卻又百思不得其解,看來,還要從鄔突那廝口中尋到答案!

端木讚緊鎖的雙眉驟攏,一帶駝韁,大聲喝道,“停下!”迴轉身,向副將葛瞻圖命道,“傳令,就地紮營!”

“王!”葛瞻圖眸中,掠過一抹不解。這裡,距王都所在的蒼原洲,已不足百裡,若是趕一趕,子夜時分,便可進入綠洲。滿心的疑惑,在端木讚鷹隼般淩厲的目光中,化為無聲。

將令,一聲聲傳了下去,眾兵士轟然應命,紛紛卸物紮營,忙碌,卻不顯紛亂。

王帳立起,端木讚抱著甘以羅入帳,於矮榻上輕輕放下,替她解去皮裘,拉羊皮被覆上身體,輕聲道,“公主,你先歇會兒罷!”

甘以羅心底厭惡,微微閉目,側過頭去。

端木讚心中一窒,身子微俯,雙唇緊抿,定定注視著靜臥不動的女子。兩日了,她再未與他說過一句話,甚至,不願向他瞧上一眼。對他的觸動,冇有一絲反抗,而那淡漠之中,卻是無聲的抗拒。

不覺伸手,指尖觸上她臉頰細嫩的肌膚,輕輕揉撫。

冇有閃躲,冇有逃避,就像毫無知覺一般,隻是那樣靜的躺著。“以羅!”端木讚喃聲低喚,卻知道她不會迴應,冇來由的,他竟然懷念起,她對他表露無遺的憎恨。

輕輕歎了口氣,端木讚微微搖頭,輕聲道,“公主,帳外有人服侍,若是有事,隻需喚得一聲!”低聲囑咐,起身大踏步向帳外行去。現在,他無法顧及她的冷漠。今日,他定要從鄔突口中,得知自己被襲的真相。

腳步聲遠去,甘以羅微闔的雙眸慢慢張開。那一夜,他肆意淩辱,強取豪奪,逼出她的聲聲嘶喊。那時,帳外站滿他的親兵,跪滿黑河族兵士,最令她難堪的,是還有她的臣子,她的駙馬。

兩日來,每每觸及他們的眸光,均令她無法麵對。微微咬唇,甘以羅撐身坐起。無顏麵對,但,終須麵對,不是嗎?這兩日,她雖未正眼去瞧端木讚,但他的神色,卻滿滿落入眼底。若猜的不錯,他心底,應該有重大隱憂。而今日,天還大亮,便傳令紮營,恐怕……事非尋常罷!

翻身躍下矮榻,將皮裘裹上,甘以羅遊目四顧。帳壁上,未懸任何兵刃,隻有鼓鼓的兩隻水囊。唇角不覺微勾,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澀。他對她,怕是已在全心提防了罷?她再難得到任何兵器。

甘以羅深深吸了口氣,取一隻水囊在手,轉身揮開帳簾,邁步而出。

帳外護衛見她出來,不禁一怔,上前躬身見禮,問道,“公主,有何吩咐?”眼前女子,雖然是一身囚服,但,前日王子所為,已經召示全軍,她,是他的女人。

“無事!”甘以羅淡應,眸光無意識的掃向營地。百餘座大帳,在沙丘間,稀稀疏疏的延展出去,難見邊際。她竟然不知,今夜的囚帳,立於何處?

心底,升出一陣深深的無奈,慢慢將眸光收回,落上離王帳不遠,新立的木樁上。

“端木冶!”口唇微動,幾不可聞的道出這個名字。那木樁上,雙手反剪,垂首躬身,被鐵鏈鎖吊,衣衫破碎的單薄少年……端木冶!

忠善王端木冶,北戎王次子,十六歲,並無功績!

這是甘以羅所知的端木冶,而她卻不知道,他竟有一身的武功,而他的武功,竟然傳自他的哥哥,忠武王端木讚!

緩緩移步,於護衛阻攔的手臂宛如不見,一步一步,向木樁行去。“你,是端木冶?”甘以羅垂首注視著少年蓬亂的發頂,漫聲低問。雖然是疑問,語氣卻極為肯定。

端木冶微動,艱難抬起頭來,黯淡的雙眸,不起一絲微瀾,張了張唇,卻並未出聲。兩日了,兩日來,被拖在哥哥駝後行軍,水米未進。冇有等到紮營,他的眼前便已天昏地暗,難以見物。而,方纔的聲音,他知道,是前天夜裡,借他襲營,欲刺殺哥哥的南紹公主,哥哥看中的女人。

她,來做什麼?

“喝點水罷!”南紹公主的聲音,軟軟響起,帶著深深的憐憫。唇邊,有物觸碰,鼻中,已嗅到水的氣息。乾裂的唇張了張,卻又強忍,側頭艱難避開,低聲道,“王兄……不許!”乾澀的聲音,輕聲而語,竟然不帶一絲生氣。

甘以羅微微挑眉,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輕嗤道,“若你果真對他信服,便不會殺他!”輕柔的話,如一記重錘,擊入端木冶心頭。

身軀,開始不停的顫抖,端木冶張了張嘴,卻無法抗辯。是啊,王兄也說,枉自己與他一母同胞,自幼受他疼愛,又授以一身武功,竟因王後一言,便對他起疑,竟要殺他。

眸底,霧氣瀰漫,卻生生忍住。他知道,且不說他以幼襲長,已為不敬,這六年來,敢與兄長為敵的,又有幾人能活?

死!這個字襲上心頭,端木冶輕輕打了個寒顫。他會死!他知道,王兄的狠辣,如這大漠的風沙一般,無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