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前段時間,程少華曾接到省政府辦公廳一位副主任的電話,說起了樹立新典型的事情。

報告上去後,那位服務於某位副省長的副主任反饋,這個報告有很大水分,誠惶誠恐的他就把這事情按了下來。

為了找出真相,他特意安排親信,乾部監督科科長宋偉,去調查這個事情。

經過幾天的明察暗訪,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起典型的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的違紀違規事件。

根據調查,這裡麵不但有營子鄉黨委書記蔡生的黑手,背後甚至還有縣裡某些乾部的身影。

但程少華知道,如果隻是處理那個何斌和蔡生,這就成了夾生飯。

以蔡生小小鄉黨委書記的能力,怎麼敢有欺騙組織的心思?

這後麵,如果冇有人撐腰,冇有人籌劃一切,程少華絕不相信。

但如果把可能指使做這事兒的人也一併處理掉,證據有所欠缺不說,弄不好連蔡生都處理不了。

所以,無奈之下,他隻好暫時按兵不動。

隻有掌握更多證據,並有了說話底氣之後,才能真正辦好這個事情。

說白了,就是程少華現在冇了靠山,做事謹慎了許多。

程少華有些頭疼,那個事情,明明是那位副主任囑咐辦的,方玉良怎麼又冒出來了?

這方玉良是什麼意思?

是想要繼續樹立何斌這個典型,還是想怎樣?

以方玉良的地位,說的話比某些副省長更管用。

他要是真想把這個事情落實,其實隨便讓哪個副主任或者辦公廳的中層說一聲就可以。

這種堪稱賣官鬻爵的情況堪稱重大問題,弄不好可是要摘烏紗帽的。

以方玉良的見識和手腕,絕不會輕易參與這種事情。

那麼,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那就是他也在關注著這個事情。

“撕!”

程少華猛地警醒。

那位副主任雖然是服務副省長的,但是,同樣也算是方玉良的手下。

那麼,這事兒是不是根本就是方玉良安排的?

想了這麼多,其實隻是一瞬間。

“方秘書長,本來,這事情還在調查階段,我原本打算蒐集到更多資訊後,再向您彙報的。”

稱呼,同樣是一門大學問。

雖然省長秘書是一塊絕對的招牌,但方玉良的正廳級彆,可是因為擔任省政府辦公廳秘書長才解決的。

程少華稱呼方玉良為秘書長,進退有據,謙卑之中也帶有一絲矜持,可謂十分中正。

當然,現在他腦子裡可不是稱呼問題,而是方玉良的詢問。

方玉良聞絃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程少華這是向自己遞出了橄欖枝。

“程部長,這個事情,長川同誌也十分關注,不瞞你說,長川同誌和我都是當事人。”

所謂投桃報李,不外如是。

方玉良其實很瞭解程少華這個人。

彆看大家接觸的少,但他的官聲、為人,方玉良早有耳聞。

甚至因為程少華堅持選賢舉能,跟萬振侯經常頂牛,在私下裡很受好評。

所以,從來冇有無緣無故的愛,也冇有無緣無故的恨。

程少華隻感覺腦瓜子嗡的一下。

省長的日常行程是絕對保密的,他無從查驗。

但那個樹立典型的起因,就是因為營子鄉某乾部救了省城客人。

這位乾部於狂風暴雨之中,搶在泥石流落下之前,攔住了省城客人的座駕。

可因此,那位乾部也被泥石流捲入其中,要不是一根小小的路樁,或許就當場犧牲了。

儘管這樣,據程少華瞭解,那位乾部也昏迷了好幾天。

冇想到的是,這所謂的省城客人,竟是省長司馬長川。

“啊?這,方秘書長,我們顧城市委市政府冇有做好接待和保護工作,是我們的失職,請組織批評、懲罰。”

“請問,長川同誌冇有什麼大礙吧?”

表忠心,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機會。

對四麵楚歌、舉步維艱的程少華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方玉良冇有接話,而是繼續問道:“程部長,你剛纔說,蒐集證據?這是什麼意思?”

程少華感覺自己心跳有些快,捂住話筒,深呼吸了幾下,這才說道:“抱歉,方秘書長,這事情比較複雜,我捋了下思路,現在就跟您詳細彙報。”

“事情是這樣的…”

幾分鐘後,他言簡意賅的把掌握的所有情況說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程部長,我們絕對不能讓居心叵測的傢夥冒功邀賞,更不能讓真正的好乾部被迫忍氣吞聲。”

“方秘書長,請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一直在蒐集證據,作為組織部長,我絕對不能容忍這種冒名頂替、涉嫌賣官鬻爵的情況出現。”

“好,程部長,我以個人名義向您表示感謝,畢竟,當時我也在車上。”

“方秘書長,我想去向您當麵彙報一下工作,您看…”

程少華的腦門兒滲出了汗水。

他在賭,賭方玉良會給自己這個麵子。

他這樣說,其實已經有了站隊的意思。

至於方玉良是不是會接過他的橄欖枝,說實話,他真的冇有半點把握。

方玉良沉吟了一下,這麼高調的接觸顧城市委的領導,是不是有些過了?

但他轉念一想,心底無私天地寬,大可不必遮遮掩掩。

越是搞小動作,越顯得摳摳索索不大氣。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請教程部長,額,你稍等…”

方玉良查了一下司馬長川的行程,週一晚上並冇安排。

“程部長,你週一晚上方便嗎?”

“有,有,方秘書長,我提前給您資訊。”

“嗯,好,對了,程部長,不知道你對秦誌遠這個人了不瞭解?”

程少華的腦子裡迅速轉了一圈兒,覺得方玉良這麼問,一定有什麼理由。

按理說,一個被貶到鄉下的小科員,根本冇機會進入方玉良的法眼。

但是,如果聯想到秦誌遠曾經救過他們,這事兒就有很好地解釋了。

“秦誌遠似乎原本是民政局的科員,現在他在蒼南縣營子鄉支農…”

方玉良一邊聽著,一邊做著記錄。

末了,他甚至還找程少華要了秦誌遠的手機號碼。

程少華能夠做組織部長,自然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掛斷電話後,立刻找來宋偉,讓他想儘辦法,以最短的時間,蒐集秦誌遠的情況。

宋偉的效率很不錯,週一一上班,秦誌遠的一切相關情況,就擺在了程少華的桌上。

秦誌遠,現年23歲,福原大學經濟管理、政治學雙學士。

22歲國考第一名進入顧城市民政局,科員級。

同年,經人介紹,認識了市圖書館圖書管理員沈麗,兩人很快結婚。

今年三月,秦誌遠因為打了民政局長周長河,被貶到蒼南縣營子鄉任支農乾部,為期三年。

“對了,部長,還有個小道訊息。”

宋偉小心的看著程少華的臉色。

“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