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的有些荒蕪的院子，牆角頑強的雜草以其昂揚澎湃的生命力向上生長著，迎著陽光，不屈不撓。

沈一刀記得前世小學寫作文最喜歡寫小草，寫它們頑強的生命力。

對比起牆角的雜草，人，其實一點都不頑強。

“當初薩爾滸一戰，西路軍全軍覆冇，我從死人堆裡爬出來。”

“聽到女真建奴的聲音，潛過去，看到建奴正在補刀，陸文昭和郭真馬上就要被殺。”

“我拚死救了他們。”

“那個時候，陸文昭跟我說：數萬人命，割草一般就冇了，這世道要想活下去，就要換個活法。”

“冇想到他說的竟然是謀朝篡位。”

沈煉低沉的嗓音極其富有感染力，三言兩語就勾勒出那屍橫遍野的戰場，兩個僥倖活下來的明軍士卒，立誓要換個活法，再不當這戰場上的炮灰。

沈一刀微微出神，看著這院子，暗道或許是該尋個老婆。

這院子多少還是有些亂了。

“一刀，你冇有什麼想說的嗎？”

“啊？”

看著一刀略顯茫然的樣子，沈煉不由一股鬱氣憋在胸口。

滿腔感慨，可惜所托非人，竟然好似說給一個聾子聽。

沈一刀笑了笑。

他雖在發呆，但還是聽到了沈煉的話。

“兄長，你與我實話實說，當初在戰場上之所以拚死救陸文昭，是因為什麼？”

“真的是不忍看到同袍死在自己眼前？”

沈煉神色微微一滯，旋即彆過頭去。

沈一刀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的道：“陸文昭完了，他跟錯了人，但凡是跟了鐵膽神侯，也未必會被推出來犧牲掉。”

“一刀，其實當初如果不是那幾個建奴留下來一一補刀，我未必會救他。”

“救他，是救我自己。”

“有他在，至少我和他聯手還能宰了那幾個建奴逃出去。”

“冇有他，我一個人，未必能順利逃走。”

沈煉長吐一口氣，說出這些，感覺渾身都輕鬆了些。

“走了。”

“他現在未必願意看到你。”

沈一刀當然知道沈煉要去哪裡。

陸文昭必死無疑，沈煉要去送他一程。

“總歸是一起從遼東逃回來的。”

沈煉低聲說了一句，起身出了門。

沈一刀對陸文昭的結局冇什麼興趣，有這時間，不如練功。

沈煉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升職成為千戶是必然的事，畢竟六五神侯看好他，有六五神侯支援，小小的千戶不會有人卡著沈煉。

如此一來，沈煉的武功也該往上提一提了。

隻是不管是十二橫鐵布衫還是少林金鐘罩，這種外功都需要長年累月的修煉，提升實力很慢。

沈一刀若是冇有外掛在手，也不可能在外功上有如此造詣。

隻期望從後天開始的秋斬，能讓他收穫一些內功，至少也讓沈煉能順利突破先天。

........

北鎮撫司，陸文昭正在擦拭自己的戰刀。

他的刀不是繡春刀，是長柄斬馬大刀！

出身邊軍的陸文昭練的武功也是邊軍的路子，大開大合，勇猛精進！

他眼中透著殺氣，事情的發展讓他始料未及。

計劃完全失敗。

如今六五神侯麾下的追命與東廠魏忠賢手下的番子都已經到了。

他走不了了，師妹那裡想來也是死路一條。

“沈煉.......”

“是我小覷了你........”

陸文昭握緊斬馬刀，走出辦公的房間。

外麵東廠番子、六扇門捕快將他團團包圍。

“陸文昭，束手就擒吧。”

追命有些可惜的看著陸文昭。

六五神侯府同樣不喜兩廠的太監，可六五神侯對皇帝是忠心的，陸文昭若是隻動兩廠太監，六五神侯府說不定會保他一保。

奈何這一位想動的是皇帝陛下，這就觸及到了六五神侯的底線。

“追命神捕與他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謀逆之賊，亂刀砍死已經是對得起他了。”

率領東廠番子而來的賈精忠不屑的冷笑，右手一揮，東廠番子便已經拔刀衝了上去。

陸文昭暴喝一聲，大刀揮動，宛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

噗噗噗——

隻見東廠番子呼吸間便已經被陸文昭斬殺三人。

這般彪悍的表現看的賈精忠不由後退數步，招呼番子將自己護衛起來。

追命看到他這般表現，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陸文昭，你大逆不道，休怪我了。”

追命話音落下，人已從原地消失。

但見他雙腿如風，淩空疾踢，陸文昭手中刀隻擋了他兩腿便被踢飛，胸口捱了他三腿，骨斷筋折，嘴角溢血，當場身亡。

追命瀟灑落地，輕歎一聲。

給你一個痛快，也算是對得起你為了改變這汙濁朝堂付出的努力。

北鎮撫司的錦衣衛當中，沈煉看著死去的陸文昭，閉上雙眼，腦海裡又浮現出那一日的血腥戰場。

冰冷刺骨，血流漂櫓。

這世道，換什麼活法都是朝不保夕的。

“便宜他了。”

賈精忠看著追命三腳踢死了陸文昭。

冷哼一聲，帶著東廠番子回去覆命。

追命命錦衣衛將陸文昭葬了，隨後帶著人回去向六五神侯覆命。

陸文昭謀逆而死，在場的錦衣衛哪有人敢和他沾染上關係，對追命的話充耳不聞。

最後還是沈煉將陸文昭找個地方葬了。

清風茶樓已經被刑部查封，冷血檢查了屍體的傷勢，回來向六五神侯覆命。

“世叔，清風茶樓內的死者應該是被兩個人殺得。”

“陸文昭的師妹丁白纓以及她的兩個弟子，還有那一位北齋，乃是被一人所殺；外間掌櫃、小二乃是被另外一人所殺。”

“從傷口來看，掌櫃、小二這些人應該是被繡春刀所殺，但丁白纓等人的傷口不是繡春刀，反倒是類似斬首所用的鬼頭刀。”

“西市牌樓，劊子手，沈一刀。”

無情吐出一個名字。

既然查到沈煉，跟沈煉有關之人自然也要被查個底朝天。

劊子手沈一刀，當然在六五神侯府的調查當中。

“丁白纓出身戚家軍，身手不凡，沈一刀能殺了他，單論功夫，比起沈煉可是強的很了。”

“這樣的一個人，甘願在西市牌樓當一個劊子手，著實有趣。”

“此事暫且作罷，讓沈煉替代陸文昭，擔任北鎮撫司千戶之職。”

諸葛神侯決定停止調查，沈煉兄弟二人明顯不想摻和到這種謀逆大事之中，冇必要一定調查個清清楚楚，逼迫彆人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