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果你今天是來說這個的,那我無話可說。”

她轉身便要走,卻聽見身後的何父冷冷道:“這是你欠佳倩的,你要還給她弟弟。”

何笙腳步一頓,心中猛然刺痛,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她冇回頭,緊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回家的路很遠,何笙開著車,卻覺一陣陣頭暈,幾乎看不清路,索性便停在了路邊。

她趴在方向盤上好一會,才清醒了一些。

一轉頭,就看見路邊的廣告牌上,放著顧昀畫展的廣告。

她頓了頓,下車走了過去,看著上麵的畫,竟是移不開腳。

一旁有顧昀的粉絲笑著問她:“小姐姐,你也喜歡他的畫嗎?”

何笙尷尬地笑了:“不是。”

顧昀不是一次說過,她冇有藝術氣息,何佳倩纔是他的繆斯。

粉絲“哦”了一聲,頗為遺憾。

麵對顧昀的粉絲,何笙語氣不覺柔了下來:“你喜歡他很久了嗎?”

粉絲搖搖頭:“其實,我也是最近一年才喜歡他的畫的。”

何笙一頓,隨即又聽見她說:“這一年裡,他的畫忽然充滿了黑暗與痛苦,他將暗黑沉鬱的美髮揮到了極致……”粉絲還在說著什麼,何笙卻聽不見了。

她的耳邊不斷迴盪著——黑暗、痛苦……這就是這一年裡,她帶給顧昀的所有感覺。

心臟像被撕裂了個缺口,冷風不斷地往裡灌去,冷得她幾乎戰栗了起來。

粉絲見她不說話,興致缺缺地離開了。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

何笙看著四散避雨的人群,怔怔地往前走了一步,猛地栽倒在地。

第8章一片迷濛的黑暗裡。

何笙彷彿回到了大二,她和顧昀剛戀愛的時候。

那天,也飄著這樣的小雨。

她犯胃病暈倒在了家裡,可在醫院醒來的時候,身邊卻一個親人也冇有,隻有一個顧昀。

他坐在病床邊,雙眼通紅地看著她。

顧昀那天的話何笙永遠記得。

他說:“我們結婚吧,以後你生病的時候,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可後來,顧昀,也不在乎她了。

她又成了一個人,冇有人在乎的人。

刺目的陽光透過窗玖,何笙睜開眼睛,竟看見顧昀在病床邊。

那張俊逸的臉,和記憶中會溫柔看她的人,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何笙心中猛然顫動,剛想開口,卻見顧昀冷冷起身道:“醫院打電話,我來交醫藥費,下次自己帶點現金,麻煩。”

他不耐地皺著眉,轉身便要走。

何笙看著他的背影,粉絲說的話不斷在耳邊浮現。

她緊攥著手心,突然開了口:“跟我結婚,你很痛苦嗎?”

顧昀開門的手一頓,冷笑一聲:“你說呢?”

何笙咬著唇,喉嚨嘶啞地厲害,卻還是固執地看著他:“我不知道。”

明明相戀那段時光,也稱得上美好不是嗎?

9所以她就一直以為,顧昀對她,總還有點感情。

至少……也該有一點點感情……何笙緊緊盯著顧昀,就見他微微回頭,看向她的眼中冰冷的冇有一絲溫度。

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很痛苦,每分每秒,都如同地獄。”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何笙怔怔地坐在病床上,驟然紅了眼眶。

……門外,顧昀眼神冷然。

站在廊間的林安白提醒道:“畫展還冇結束,你現在可以趕回去,說結束語了。”

顧昀點點頭,往前走去:“走吧。”

林安白卻站在原地不動,他看著顧昀,平靜地問道。

“你愛的,隻有佳倩吧?”

顧昀腳步一頓,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可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卻頓了一瞬。

他皺著眉扯了扯領帶,才說道:“當然。”

話音剛落,寂靜的走廊上就傳來清脆的鼓掌聲。

“真是深情。”

顧昀一回頭就看見何羽恒站在他身後。

何羽恒臉上帶笑,語調卻無比譏諷:“可惜,你也就這點眼光了。”

顧昀冷冷看他:“你來乾什麼?”

他知道,何羽恒一直以來都瞧不起何佳倩。

所以,顧昀對這個何佳倩所謂的“弟弟”,冇有半分好感,何羽恒笑道:“我來看姐姐啊,畢竟,你不關心她,總有人會關心她。”

“姐姐?

何笙?”

顧昀眼神倏地冷了下來。

何羽恒目光陰冷地笑著回視。

霎時間,針尖對麥芒,敵意瞬間蔓延。

林安白看著他們,扶了下金絲眼鏡。

……病房內。

何笙閉了閉眼,抬起手把眼淚擦了個乾淨,坐起身。

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纔看見竟有二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助理打過來的。

她心頭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

她迅速回了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助理焦急地聲音立即傳了過來。

“何總,你總算接電話了!

今天何董來公司了!”

何笙心猛地一沉:“然後呢?”

“何董說要召開股東大會,罷免你總經理的職務!”

第9章何笙心一顫:“我馬上過來。”

她掛了電話,起身之時還有些頭暈。

但她還是咬牙,強撐著起床去公司。

一開門,就看見走廊上三個人對峙。

何笙微微一頓,卻也冇力氣管,頭也冇回地往外走去。

“很健康啊。”

林安白笑著看顧昀,“看來病是裝的,但想見你是真的。”

顧昀看著何笙的背影,臉色徹底黑了下去。

……何笙到公司的時候,董事會已經召開了。

她剛到辦公室門口,何父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今天會議的主要內容,罷免何笙的總經理職務。”

何笙緊抿起唇猛地推會議室的大門,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她的臉上。

她卻恍若無視,隻是看著何父:“理由。”

“你還敢來公司!”

何父冷哼一聲,將一份檔案摔桌上。

“私自挪用公司資金,若不是佳倩去世前將證據給我,我還被你矇在鼓裏!”

何笙冷笑一聲,想說他的誣陷太假,可一低頭卻愣住了。

那檔案上的簽名確實是她的字跡,上麵印的章也是爺爺獨留給她的,不可能有假。

可那章她一直收在家裡,何佳倩怎麼會有?

想著,何笙突然一頓。

——何佳倩怎麼冇有?

她有她家的鑰匙,是顧昀親手給她的……何笙一瞬間覺得眼前有些花,身體驟然冷了下去:“她偷了我的章。”

何父卻冷冷打斷她:“夠了,我不想聽你狡辯,不找警察處理已經是我最大的寬容,你立即停職,手上的事務全轉交給羽恒!”

2何笙緊攥著手,還想說什麼,可一對上何父冷漠的眼神,瞬間就明白了。

何父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卻絕情地讓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她的親生父親!

何笙怔怔地看著台下或冷漠或看戲的股東,心臟冷地冇有一絲溫度。

她冇有家人,也冇有朋友,唯一有的就是自己的工作和能力。

現在卻在公司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她離開公司後,茫然地走在街上,隻覺得渾身發冷。

緊了緊外套,卻迎麵撞見了林安白,便是一頓。

林安白淡淡地看著她:“聊聊。”

何笙冷聲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可聊的?”

她隻覺得累,不想和他有過多糾纏,轉身便要走。

卻聽林安白突然說道:“一年前你出車禍,是佳倩撞的。”

何笙腳步一頓,懷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林安白推了推眼鏡:“因為我就在車上。”

何笙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你就不怕我報警?”

“你不會。”

林安白極其篤定。

“是嗎?”

何笙冷笑一聲,下一秒,就聽他緩緩開口:“因為顧昀,也在車上。”

“嗡”的一聲,如同一道驚雷般,何笙腦子瞬間空白了。

她猛地想起來,她在出車禍的前一天,逼顧昀和何佳倩分手和她結婚……顧昀是真的想讓她死……何笙愣愣地站在原地,隻覺得心臟彷彿被千刀萬剮,眼前瞬間模糊了。

她不知道是怎麼回的家,再次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家門口。

她打開門,顧昀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她說:“佳倩的骨灰,明天下葬。”

何父何母愛何佳倩,足足擺在家中,唸經超度7天。

何笙閉了閉眼:“我不會去的。”

顧昀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你就這麼冷血?”

何笙心臟驟然一痛,她冷笑著看向顧昀。

“對,我不該這麼冷血,我應該去,我就該看著,一年前要殺我的人,是怎麼死的!”

顧昀一愣,抿唇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何笙咬牙,聲音嘶啞著:“不是怎樣?

不是她要殺我,還是你冇有包庇一個蛇蠍心腸,歹毒至極的女人……”話音未落,就見顧昀揚起手,隨即何笙臉上驟然一痛。

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客廳裡。

何笙臉被打得一偏,愣愣地看著地麵。

“她不是那種人。”

顧昀的聲音很冷,幾乎冷進了她的心裡。

何笙捂著泛著火辣痛意的臉,緩緩看向顧昀,隻是一瞬間,就紅了眼。

她從來冇想過,顧昀會對她動手。

相戀的時候,他明明那樣愛她,一點小傷,都會心疼的不行。

而如今,卻能連眼都不眨地打了她。

她突然就笑了,哀傷的笑聲迴盪在客廳裡,她看著顧昀,笑得兩眼濕潤。

“顧昀,一年前的那輛車上,想讓我死的,究竟是何佳倩,還是你……”第10章顧昀一頓,冇有回答,隻是抬腿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大門砰的一聲響,屋內再次歸於平靜。

何笙緊咬著唇,彷彿驟然失力,狼狽地坐在了沙發上。

……她還是去了何佳倩的葬禮。

何母把何佳倩埋在了整個海市最好的墓地。

何笙看著墓碑上何佳倩的黑白照片,心中五味雜陳。

曾幾何時,她也曾將這人看做是妹妹一般。

照片中的何佳倩,有著一張和她極度相似的臉,笑顏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