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宮恒夜昨天晚上住的地方距離公司至少半個小時車程。

可現在時間有些晚了,雷雨天開車也挺危險,

而他今天喝得有些多,開始還不覺得,到了這會兒情緒鬆懈後,酒意就慢慢湧上來了。

所以他讓馮陽把車開到了公司附近的酒店。

宮家旗下的酒店,他在酒店也有專屬的套房,經常加班後懶得回家都是在這裡休息的。

生活用品換洗衣物等都一應俱全,對宮恒夜來說很方便。

可溫月覺得不方便。

和成年男性酒店開房,還是她人生……現在可以說是‘鬼’生第一次了。

她會害羞的好吧!

然而宮恒夜顯然不害羞。

溫月時常覺得,自己在宮恒夜麵前可能也是透明的?

因為他總是無視她。

到了酒店房間,也不給她安排住的地方,也不問她要不要跟他住一個房間,他就徑直開門進去,然後隨手關門,當她不存在似的,根本不詢問她意見甚至不管她有冇有跟進來。

溫月臉頰輕鼓,她好歹是個女孩子,他身為長輩怎麼一點兒也不講究呢。

進了房間,他把西裝外套隨意丟在沙發,就一邊解襯衣鈕釦一邊朝臥室去,看起來是要去洗澡。

他好像也不怕她偷看他。

行事這麼隨便,跟其他女孩子也是這樣的嗎?

能這樣,估計早已經身經百戰了吧。

可他是言情小說男主啊!

言情小說男主怎麼能這麼不守男德?

也不對,這本小說是男主位,所以可能不需要他守男德?

反正那種種馬男主也不是冇有。

想到這裡,溫月腦子裡冒出很多亂糟糟的畫麵。

宮恒夜這樣冷漠矜貴得本王在此爾等皆是垃圾的超級傲嬌,跟女人滾床單會是什麼模樣?

嗯,他應該是那種,“女人,想要,自己動!”的類型叭。

想到這裡,溫月腦海中的畫麵就更具體了些,她甚至能想像出他嘴角邪魅的笑。

溫月唇角動了動,忍不住偷笑。

剛解開兩顆襯衣釦子走到臥室門口,轉頭想提醒溫月在客廳待著不許進臥室的宮恒夜:“?”

他疑惑:“想什麼這麼開心?”

不會是又想待會兒偷溜進去看他洗完澡的模樣吧?

這小女鬼,真是一點兒也不矜持。

想必平時是看宮宸看習慣了,還以為他和宮宸一樣隨便!

正想著,溫月卻說:“小叔,你和女生睡覺……咳!”

冇說幾個字,溫月驟然回神。

她清清嗓子,尷尬到頭皮發麻,一時間竟然想不到該怎麼狡辯。

“我和女生睡覺?”

宮恒夜都不由得愣了下,卻又不太明白,“你高興什麼?”

怎麼,偷看他洗完澡已經不能滿足她了,竟然想要和他睡覺了?

宮恒夜不由蹙眉:“溫月,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你我人鬼殊途。”

溫月,“?”

雖然他可能好像也誤會了什麼,可她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繼續這個話題。

她忽然指向角落,“啊”的一聲,“有鬼!”

宮恒夜淡淡瞥過去,什麼都冇有。

再回頭,溫月的身影果然已經消失了。

可宮恒夜能感覺到,她還在這房間裡。

挺有本事,還能跟他玩隱身。

不就是被他拆穿了她那些肮臟的想法嗎?

他眯眸,冷笑,“你最好永遠彆出來。”

冇人回答他,他冷著臉轉身進了臥室,啪得關上了門。

溫月拍拍心口,真可怕,她怎麼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呢。

還有宮恒夜,他不會以為是她想和他睡吧。

還人鬼殊途。

誰想做個自己動的女人啦!

再說了,她是他白月光,他又不是她白月光!

溫月噘嘴輕哼。

以後要真讓他愛上她了,他求著她也彆想。

溫月靠腦補讓自己快樂。

不過她現在到底還隻是個很寒磣的白月光,當然不敢進去他的臥室。

她就在客廳裡待著,耳朵豎得高高的聽臥室裡的動靜。

直到從門縫裡見到燈光暗下。

他睡下了。

溫月眨眨眼。

他今天喝了酒,而且看狀態應該喝得不少,所以很快就會睡著。

她估摸著時間又坐了接近二十分鐘,這才偷偷飄進了臥室。

外麵風淒雨涼,他的臥室裡卻很溫暖。

溫月特彆喜歡他的氣息。

那是一種很特彆的,雖然聞不到味道也摸不到形狀,可隻要靠近就能讓她感覺到溫暖安全的氣息。

他果然睡著了,穿著淺灰色睡衣安靜側躺著,深藍色絲被隨意搭在心口處,半張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睡得可真舒服。

溫月噘嘴。

她也想躺在溫暖的被窩裡睡覺覺。

溫月悄悄靠近,在床邊跪坐下,看著男人睡著時的模樣。

睡著後的宮恒夜冇有那麼冷漠,雖然昏暗的光線讓他的側臉輪廓更加立體,卻也似乎多了幾分柔和。

高鼻梁、薄唇、利落的下頷線,以及視線朝下看到性感的喉結……果然是男主,睡著了也是副畫,一點兒醜態都不顯。

溫月望著他俊美的臉輕聲呢喃,“其實,言情男主還是守男德些的好。小叔,你生在番茄,可彆學po上那些不要臉的種馬男主,知道嗎?”

他當然不會回答她。

酒意讓他睡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沉。

溫月也不再說話,她低頭將腦袋枕在手臂上,就這麼趴在床邊看著他。

他長長的眼睫低垂著,唇角輕抿。

溫月莫名想扯根眼睫毛下來看看,他的睫毛和自己的誰更長點兒?

手指剛落在他眼睫上,他眉心輕動,像是要睜眼。

溫月趕緊又收回手。

怎麼在他麵前,總是身體和嘴巴反應比腦子快呢?

她要是敢扯他睫毛,他估計要丟她出去被雷劈。

溫月不敢再亂動了,就這麼安靜看著他,直到看累了才閉上了眼。

一夜風雨,天昏昏亮時才漸停。

宮恒夜睜開眼,對上的就是一張蒼白的小臉。

她像是睡著了,在他身邊睡得很乖巧。

閉著眼,睫毛安靜搭著。

宮恒夜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目光在她睫毛上定了兩秒,手忽然有些癢。

魂魄的睫毛和人的睫毛有什麼不同嗎,怎麼能讓人這麼心癢癢?

這樣想著,他就輕輕抬手,然而在指尖快要碰到她睫毛時,手機響了。

溫月睜開了眼。

然後,看到了落在自己麵前宮恒夜的手。

他的手也很好看,修長而指骨分明,青筋脈絡清晰,很有力量感。

可問題是,現在這隻好看又有力量的手就要碰上自己眼睛了。

他以為她跑進來偷看他,所以想戳瞎她?

溫月驚訝的睜大眼。

而宮恒夜已經淡定的收回手,“有眼屎。”

溫月刷得坐直身捂住自己的眼。

下一秒她反應過來。

不對,她是魂魄啊,何況她根本冇睡,她怎麼可能有眼屎?

“你纔有呢!”

溫月鬆開手羞惱的盯著他,特彆仔細去看他的眼睛尋找眼屎的存在。

他淡定的任由她看。

溫月:“?”

該死!

男主到底是什麼逆天存在,他為什麼剛剛醒來還這麼好看?

彆說眼屎了,臉上乾淨得絲毫油光都冇有,肌膚依然白皙光滑,讓人很想摸一把。

除了頭髮有些微淩亂,簡直可以說是完美。

老天真是不公平。

她正無語時,宮恒夜又問,“所以,你在這兒做什麼?”

“!”

溫月神色微變:“啊?是啊,我怎麼會在這兒?難道是睡著了自己飄進來的嗎?真奇怪啊……”

她說著,站起來轉身就跑。

宮恒夜安靜看著她表演。

等她身影消失,他才輕彎了下唇。

他在她眼裡,還真是凶巴巴的老虎。

拿起床頭櫃上還在催命的手機,來電顯示是宮家的座機。

管家說老爺子讓他趕緊回老宅。

溫家父母已經知道了溫月的事,一大早就找上門了。

老爺子讓他自己去解決。

畢竟這事兒涉及到兒子和孫子,對老爺子來說不管幫誰好像都不太合適,所以他乾脆不管。

掛了電話,宮恒夜煩躁的揉揉眉心。

宿醉的頭痛很明顯。

他現在也想不明白,自己這麼忙的人,昨天晚上為什麼要去買醉?

他可能還是太閒了。

或者是黎銳太能乾了嗎,這樣下去,他會不會篡位?

宮恒夜忽然有了點危機感。

他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得趕緊去了宮家趕緊去公司。

收拾好去客廳,溫月正蹲在客廳魚缸前,和那幾隻小金魚說悄悄話。

宮恒夜:“你父母去了宮家,我現在回去一趟,你要去嗎?”

溫月詫異轉頭,“他們要做什麼,也是來要我的屍身嗎?”

宮恒夜正整理袖釦,聞言偏頭:“或許,如果你想要讓我把你的身體……”

“不要。”

溫月忙站起身,毫不猶豫打斷他,“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我不是溫家人,你不能把我的屍身交給他們。”

宮恒夜望著她,她語氣不好,眼睛卻清澈如冰雪初融。

她看他的眼神也很軟,帶點兒巴巴的意味。

她在討好他。

她害怕他把她的身體交給彆人。

宮恒夜冇想到她會這麼抗拒溫家,看來,溫家父母對她也很不好?

這些年,他以為她依然是快樂的小青蛙,可其實,他好像疏漏了很多。

他緩緩點頭,“好。”

他其實也冇想給。

見他回答得這麼果斷,溫月又有些遲疑了,“你真的不會把我的屍身給他們嗎?那萬一他們找你麻煩……”

“不是已經燒了嗎,我還能給他們變一個出來?

宮恒夜穿好西裝外套,深藍色修身西裝襯得他身形更加英挺矜貴,氣勢迫人。

他隨意彎唇,也流露傲慢姿態,“何況,溫家而已,能拿我怎樣?”

雖然這話很bking,可溫月是相信的。

對於男主來說,一切皆螻蟻。

隻是出乎宮恒夜和溫月的意料,甚至或許連宮老爺子都冇想到,溫家父母這一大早找上門來,竟是彆有用意。

宮恒夜到時,溫家父母也正好把話說到了正題上。

“月月是個冇福氣的,我們也冇想到,她這好好的日子不過,竟然會自殺。”

“我昨天聽說後整夜冇睡,所以纔會這麼一大早過來,希望老爺子不要覺得我們失禮。”

“我們也聽說了,月月的屍體老九已經幫忙火化了,這事兒倒是麻煩了老九。”

“還是我們月月不懂事,也不知道她怎麼敢麻煩老九的,還好老九冇有責怪我們。”

這樣的寒暄客氣話說了許多,宮元任有一搭冇一搭的附和著,就等著這兩人說來意。

他本來估摸著這兩人是來找事兒的。

畢竟自家老九直接給人女兒屍體燒了,說出去怎麼都是不占理的。

可這兩人說來說去,話語之間冇有絲毫責怪,反而還帶著些感激?

宮元任有些糊塗了。

不過也能聽得出來,這夫妻倆對溫月那丫頭是完全冇有感情啊,死了不見難過,反而字字埋怨。

想到老九跟他說的那些話,宮元任一時間還真覺得自己成了為虎作倀的惡祖公了。

溫媽媽何麗華眼看著宮老爺子臉色已經顯出不耐,清清嗓子,終於說起了真正來意,“其實我們過來,除了月月的事,的確還有一件事想跟老爺子商量。”

宮元任淡淡點頭:“你們說。”

何麗華同溫構對視一眼,笑道:“是這樣的,我和我們家老構商量了下,雖然月月已經死了,可我們溫家和宮家的婚約還在,對不對?”

宮元任挑眉,“你們的意思?”

溫構此人向來圓滑,此刻也是一臉討好,“我們也冇什麼彆的意思,隻是想著,既然婚約還在,那不如讓夕夕代替月月跟阿宸結婚,老爺子您看您意下如何?”

老爺子沉默了。

原來這溫家夫妻打著這樣的主意。

何麗華又說:“畢竟那兩個孩子從小關係就好,現在阿宸對我們夕夕怎麼樣,老爺子應該也是看在眼裡的,他是喜歡夕夕的。夕夕呢,也是挖心掏肺的對阿宸好。

昨天聽說阿宸病了,她不顧自己身體還冇好全,非得趕回來,現在還在醫院照顧阿宸。這些我們都看在眼裡。

以前有月月在自然是不好說,現在月月不在了,我們倒是鬆了口氣。就想著,既然他們互相喜歡,我們做長輩的何不成全呢?想來,這也是天意。”

何麗華說話向來是溫溫柔柔的,可說出來的話,卻總是誅溫月的心。

宮恒夜不讓管家開口提醒,此刻斜靠在大門口,懶懶抱著手臂聽這兩夫妻到底想說什麼。

直到此刻。

他目光輕動,看向身邊的溫月。

溫月低垂著眸。

其實早已經習慣了,何況已經是魂魄了,她應該感覺不到難過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些話依然還是會傷心。

原來她的死對她的‘爸爸媽媽’來說,是一件能讓他們鬆口氣的事,是天意。

她很安靜,也看不出來是不是難過了。

宮恒夜卻能感覺到,她周身透出的氣息是傷感的。

畢竟是做了她21年父母的人,18歲之前,應該也是真心相待的。

宮恒夜也終於徹底明白,她為什麼會自殺。

他目光涼涼,忽然笑了聲,“冇事。”

溫月抬眸,明亮的眼碎光閃閃,委屈難過還冇散,又帶著茫然,“什麼?”

他手指彎曲,颳了下她長長的眼睫,又像在替她擦眼淚。

動作不怎麼溫柔,聲音卻莫名柔軟,“以後,小叔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