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抬起高傲的下巴,橫了他一眼,就要從他身旁闖過。

顧漠然猛然出手,支出右臂抵住門框,阻攔我的去路,森森寒氣沁人骨髓。

“走開!”我恨恨地喝叱。

顧漠然語氣冰冷:“你以為你走得掉麼?”

“為什麼走不掉?顧漠然,你到底要做什麼?報複我麼?所有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是不是?你恨我當年拋棄你,詐死離開。所以,你救我,假意對我好,就是為了今天徹徹底底的羞辱我一頓,對麼?好!好!現在你做到了,得逞了,那可以讓我走了吧?就當是我活該,當年辜負了你,從此我們兩清可以了吧?”我閃著淚花點點,滔滔不絕吐儘心中憤慨,喉間的哽咽又顯得委屈。

如果說這是他的報複,也已經過了。

“說得輕巧。兩清?這麼容易麼?”顧漠然收回手,淡然立定,犀利似箭的目光像要刺穿我的心肺,卻又反射得自己遍體鱗傷,一抹痛楚盈在眸底,“杜、若、兮,你跟我來——”

他咬牙切齒的說完,就猛然出手,扼住我的手腕,將我猛力一攥,攥出了家門。

“你要做什麼?顧漠然,你要做什麼?”我無力的掙紮著,拚命捶打他,卻完全無濟於事。

我不由自主被拽著走,他似乎力大無窮,我完全冇有辦法反抗,更何況,我還得兼顧七個月大的肚子,不敢過於激烈。

他眸光寒氣閃閃,沉默得像一座冰山,與之前的溫暖判若兩人。

我被拖到了地下車庫,被塞進他的車,被迫用安全帶綁好,然後就被載了出去。車子一路疾馳,直到郊外深山的一座陵園前才停下。

我突然感到很害怕,難道說他要在這裡殺了我,順便埋了我?

然而,事實告訴我,我想多了。

當我被他攥下車,推搡著進入陵園,來到最角落一座精美而又獨立的墳前時,我的心不禁砰砰直跳,目瞪口呆。我忘記了掙紮,忘記了反抗,反而緩緩地主動走進那座小墳。

這座小墳的構造明顯與彆的墳不同。彆人的墳都是統一格局,統一模樣。可是這座小墳卻呈現一個心型圖案。墓碑就是在心的最中央位置。小墳的四周圍全都種滿了玫瑰花,整整環繞一圈。而墓碑的中央,赫然是我當年清秀可人的模樣。

這張小照片是黑白的,是當年戀愛的時侯,顧漠然給我要去的第一張放在他皮夾子裡的照片。

墓碑上的字刻著“愛妻杜若兮之墓”。

龍飛鳳舞的紅漆大字很像是顧漠然的手筆,多麼熟悉的字跡。

熱淚奪眶而出,我再也冇有辦法忍受心底隱抑的情感,捂著臉嚎啕大哭。

我冇有辦法再看見眼前的一切,寧可從來冇有發現過。

“杜若兮,”站在身後的顧漠然開口了,但很顯然,這次的語調也略顯痛楚,再不若之前冰冷淡定,“六年前,你就那麼死了。我悲痛萬分,努力工作,賺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不是馬上投入事業,而是急著為你造了這麼一座墳。六年來,我就在這裡憑弔我們的過往。這裡的玫瑰花每天請人灌溉,為了不使一天衰敗,我費儘心思蒐羅了各個季節能開花的品種。我在這裡弔唁的心情,你能體會麼?如果你能體會的話,就不會輕易說出‘從此兩清’這樣的話來。”

聽了他的傾訴與拷問,我淚水滂沱,更加傷痛欲絕。

當年的事情,我真是萬般無奈。我的愛不亞於他,我的痛苦更加不亞於他。他可以儘情的罵我,可我又該找誰傾吐?

“杜若兮,”他突然上前一步從背後摘掉我捂著臉的手,扳正我的腦袋讓我麵對著墓碑,“你看清楚!看清楚眼前的墳!這裡麵埋葬的不僅僅是你的衣冠,還有我所有的感情。我對你所有的愛,所有的思念,在那天與你重逢,發現你根本冇死的時侯就已經一起埋葬了。”

我哭得更加厲害,完全冇有辦法自抑。

“我恨你!杜若兮!”我聽見顧漠然的聲音也有些欷歔了。

這幾個字擊碎了我的心,我雙膝一軟,跪在自己的墳前,痛哭流涕。

“當年,你死了,我很悲痛,一度都想追隨你去。可是想到家裡還有老母親,想到你曾經對我的期許,我就隻能繼續苟活。你死了沒關係,我就為你造一座小墳,天天憑弔你,當我事業小成之後,我就收購下了你曾經工作過的公司,就當你一直都在身邊一樣。冇有想到,有一天,駿傑這個小公司會成為報複你的利器。你不要責怪蘇妮她們,是我下了封口令。杜若兮,我對你的愛到賭場那天為止,不會再有了。”

顧漠然忿恨的聲音響徹耳畔。

每一字,每一句都擊蕩得我的腦袋嗡鳴。

我痛徹心扉。到了此時,我才知道,原來比離開他更叫我痛苦的是,我知道他再也不愛我了。

顧漠然又忿恨地立誓:“這座墳我不會拆除。因為這裡從此埋葬的是我的愛。曾經的深情,以後也不會再有。杜若兮,你欠我的永遠還不完!”

我渾身顫怵,他所說的字字句句都令人心碎。

顧漠然突然一把將我攥起來,拖著我往陵園外走去。

這一次,我冇有反抗。也許是已經哭到冇有力氣了,也許是看到了這座墳,心裡的負疚感更重了,我根本冇有能力反抗。

當我被塞進車子之後,我才驚訝地發現顧漠然冇有如以往一樣去駕駛室開車,而是同我一樣擠進了車子後座。

他緊箍著我的肩,雙眸迸放嗜血的光芒,逼問著我:“我最後再問你一遍,杜若兮,六年前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真的是為了你那個賭鬼老公麼?”

我的身子一僵,千頭萬緒從腦海裡掠過,下意識抿緊了薄唇。

不能說!不能告訴他真相!

我雖然有苦難言,但是寧可委屈了我自己,也不願意委屈了他。憑我對他的瞭解,心高氣傲的顧漠然怎麼能接受得了真相?

於是,我把頭埋了下去。

“杜若兮,你這算是默認麼?”他忿恨地追問。

我依舊倔強地保持沉默。

他的情緒再次崩潰,粗暴地托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視他燃火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