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回門
第三日便是回門的日子了,這一日天還未亮陳懿寧便起來了,徐則昱自然也是跟著起來。
白芷進來給陳懿寧梳頭,徐則昱收拾完了便坐在旁邊看著,陳懿寧想了半天,才讓白芷梳了一個墮馬髻,雖然老氣些,卻也壓得住陣。徐則昱看了,卻上前挑了一個淺藍色堆紗絹花替她彆在發間,頓時便鮮亮了幾分。
陳懿寧抿著嘴笑了笑:“可是有些輕佻了。”
“哪裡是輕佻了,你這是穩重的有些過分了。”徐則昱神情柔和的摸了摸她的側臉,又從妝台上拿了一支翡翠玉蘭簪子替她彆到發間,低聲道:“這些東西你且先用著,日後我再給你置辦更好的。”
陳懿寧一時間眼睛有些發澀,他還是像上一世那般,恨不得將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眼前。
陳懿寧掩飾般的低了低頭,等止住了眼中的澀意才抬起頭來:“三爺,今日回門隻怕主家也要來人的,可有什麼妨礙?”
陳氏的主家與徐則昱如今在朝堂之上已經是不死不休之態,她作為陳氏女嫁入徐家,原本應該是進了虎狼窩,她自己上輩子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卻冇想到,徐家諸人好似並不在意她的身份,不論是徐三爺還是徐老夫人,都對她十分和善,隻是上一世她不知珍惜,這一世卻再也不會了。
“他自來他的,又與你何乾。”徐則昱有些懶懶的靠在引枕上,語氣很是輕描淡寫。
陳懿寧語氣一時間有些滯住了,她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徐則昱,心中五味陳雜。
徐則昱雖然看起來不動聲色,其實一直觀察著陳懿寧的動向,見她不再言語,心中不由歎了口氣,揮手讓侍女們都下去,這才走到陳懿寧身邊,低聲在她耳邊道:“我娶你,便是娶你這個人,與他人無關,你且放心就是了,我與陳氏之間的爭鬥,你也該知道一些,雖說不上你死我活但也差不多了,此時若說止了乾戈有些不現實,但是若是我僥倖勝了,也會保你父母兄弟安康。”
陳懿寧聽了這話,手微微有些顫抖,其實陳氏主家的那些人對她來說根本算不得親近,雖然都姓陳,但是他們已經是出了五服的親戚了,他們家一點陳家的光都冇沾上,等到要填人的時候,卻又想起了他們家,她隻是怕他父親會被牽連,冇想到就這麼一點心思也被徐則昱看透了。
“三爺……多謝你。”
回門的物事雖然早就收拾好了,但是陳懿寧不放心,又跟著看了一遍,這才與徐則昱一起去榮檀院請安。
一進榮檀院,便聽見有笑鬨聲傳來,陳懿寧凝神細聽,便知道是二太太劉氏帶著二小姐徐妘在裡麵,她心中默想,日後定要再早來一刻鐘。
陳懿寧與徐則昱走到上房廊下,便有小丫鬟迎了出來,笑著給他們打簾子,陳懿寧仔細看了一眼,卻是老太太屋裡最得用的丁香,看來此時老太太對她也是十分重視的。
陳懿寧進了屋子,果然看見是劉氏和徐妘坐在老太太下首,隻是卻不見二爺徐則翰。
而劉氏看見他們夫妻進來了,便攜著徐妘避到了一旁,陳懿寧神色微閃,腳下卻不停,與徐則昱一同上前,衝著老太太行禮。
老太太笑著叫了起,伸手將陳懿寧招到了身旁,又仔細看了一場,這才道:“果然是個齊全孩子,這般模樣,可真是招人疼。”
陳懿寧聽了隻低著頭抿著嘴笑,神情間完全就是一個初進家門羞澀的小媳婦。
倒是徐則昱聽了微微挑了挑眉,眉眼間便帶出一抹柔色來。
劉氏自來是個謹慎人,若是放在彆人身上,早就走到跟前奉承了,但是劉氏卻隻是站在一旁笑看著,一言不發。
陳懿寧垂著頭一邊聽著老太太的囑咐,一邊卻在心中琢磨,若說上一世徐家如何會在一夕間傾塌,雖然有外人的算計,但是徐家人除了三爺之外都不爭氣卻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這位二爺徐則翰,雖然也是兩榜進士,但是卻並不像徐則昱這般能任實事,二爺徐則翰是個不折不扣的書生。
徐則昱許是知道這一點,因而也不給他謀任,及至如今,徐則翰還是在翰林院裡修書,半點實權也不掌。
隻是雖則如此,在陳懿寧看來,徐則翰還是枉讀了聖賢書,那件事兒,隻怕就在這幾天。
他們與老太太說了半天的話,便有早膳呈上來,徐家雖然還是簪纓世家,但是吃食上看起來倒也簡單,八個涼菜,還有幾個小菜,兩樣粥,三樣麪點,俱都是極為尋常的家常菜。
陳懿寧一開始也以為這是徐家儉樸,但是等她吃了這些菜,她便知道,這些看起來家常的菜,卻也不簡單,煨白菜的湯都是母雞湯,炒菜心都是一棵菜最嫩的那一點,一道素茄子,就能搭上兩隻雞來蒸製,這樣的‘家常’可不常見,由此也可見徐氏的豪富。
用完了早膳,陳懿寧和徐則昱便向老太太辭行。
老太太為人極為和善,當然不會為難,不僅如此,還親自置辦了許多東西下去,讓陳懿寧和徐則昱帶著。
陳懿寧知道老太太的性格,倒也不多想,隻笑著接了。
他們二人出了徐家門,就上了徐則昱出門坐的馬車,徐則昱如今官威極大,馬車裡麵也十分寬敞,坐兩個綽綽有餘,徐則昱看著陳懿寧有些疲憊的側臉,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這裡離陳家還遠,你要是困了,就先歇一歇吧。”
陳懿寧的耳尖有些微微的泛紅,她昨天忙了一天,今天又起的異常的早,現在的確有些犯困的,但是在馬車上睡覺,也太過於孟浪了。
許是看出了陳懿寧的顧慮,徐則昱笑著道:“彆怕,等到了我再叫你。”
“你可一定要叫。”陳懿寧忍不住說道。
徐則昱笑著點了點頭,撫了撫她的發頂,眼中的寵溺,就像是看著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陳懿寧就算是重生而來,也忍不住羞得低下了頭,她將頭輕輕靠在徐則昱肩膀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