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陸寅眼神散出冷而詭譎的幽光,他有一下冇一下的轉著指節上的白玉扳指,“也是,他死了誰幫你壓下衛氏宗族縱奴行凶打死人的案子?”
錦泱問,“誰幫我壓?這案子不是大人出手迴護了麼?”
“本座何時答應過你?”
錦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瞪大雙眼,咬著唇,“……上次你暗示過的!”
為此她、她還添了他的……
陸寅勾著笑,眼底映著明滅不定的火光,戲謔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小醜!
錦泱的火蹭的就躥了起來,激動之下語言難免夾雜著刻薄質問之意,“你堂堂東廠督主,怎可言而無信?!”
前世這個案子被翻出來,成了壓死衛家眾多稻草的其中之一,後來被有心人散播出去,一代大儒的衛肅成了欺世盜名之輩!
可憐她父親為官清正廉潔,卻在死後遺臭萬年,連那被示眾曝曬在城頭的屍首,竟也被一些人雲亦雲的無知百姓丟菜葉侮辱……
晉朝實行宗法製,宗族乃根本,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無重大變故,也難與金陵那支分支。
前世隨著衛肅官職越做越大,這群蛀蟲行事也越發張狂,到處打著衛肅和她的名義在外大肆斂財,欺壓百姓,到最後這些爛賬,全被算在了衛肅頭上。
錦泱臉色青青白白,盯著自己的目光也不甚和善,陸寅低低一笑,“怎會是本座言而無信,不是娘娘求了皇上將此案壓下的麼?”
“我怎會去求他?!”
趙景煜名為替她解憂,實則必會捏住此等把柄,這下該如何是好?
都是陸寅!
一麵應承下來,又一麵陽奉陰違,當真可惡至極!
陸寅不置可否,冷眼看著錦泱為此惱怒,她笑時,笑意雖在眼底卻不走內心,怒時,反而更顯真實。
一雙杏眼圓溜溜的,比那假模假樣的笑眼漂亮多了。
陸寅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玩具一般,他突然問了一句,“聽說你讀書不少,可讀過洞玄子?”
衛家藏書無數,錦泱也能稱得上一句飽覽群書,荀子墨子韓非等諸子百家她都有涉獵,唯獨不曾聽過這洞玄子是誰。
正想著,門外傳來聲音,
“娘娘,您醒了麼?”
夜裡起風,念夏擔憂錦泱踢被,便提著燈籠而來, 纔到門口,便聽到房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挑起裘簾,幾許涼風吹進室內,燭火忽明忽暗,第一眼便看到背光陰翳的陸寅。
“本宮冇事,夜裡涼,你起來折騰什麼,快回去!”
知是陸寅來,下麵也少了一些逢迎拍馬的,“娘娘平日裡睡覺慣不老實,奴婢怕娘娘踢了被子,特意來看,您睡吧,我在外麵守著……”
怕她踢被子是假,怕她受辱是真。
又或者,乾脆是念夏聽出她房內有人,怕房內之事被宮人聽了去,打算自己守著。
“你這婢女倒是忠心。”
“那是自然,有幾人受了你東廠酷刑還能受得住的。”錦泱寸步不讓滿是嘲弄。
陸寅起身坐到錦泱身邊,他抽出手帕,覆在錦泱的手指之上,根根擦拭,“本座不喜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其他人沾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記住了嗎?”
沾染誰了?
不對,誰是東西?
陸寅慢條斯理的擦拭完,將手帕一丟,“娘娘這種表情莫不是覺著本座說錯了話?當初娘娘自薦枕蓆時可不是這般模樣。”
若是彆人說這話,錦泱少不得也要賞他個耳光嚐嚐,偏這人是陸寅,說出的話又實在是她所為!
她心中羞窘,卻又不願在陸寅麵前太失麵子,“自薦枕蓆是以為大人能護得住我全家,萬冇想到,大人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
“明日一早本座讓人送洞玄子與你,背好學好本座不光幫你徹底銷案,還可以替你敲打你們金陵的那幫族人,讓他們老老實實的,夾著尾巴做人,又或者本座亦可讓你一勞永逸,讓他們永遠的消失,再冇煩惱……”
那願景美好,錦泱生怕陸寅反悔,“大人,莫要再騙我!”
“自然是真的,本座何時言出無信?”
錦泱翻了翻眼皮,嘀咕道,“無信的可太多了,你還說擇日跟我圓房呢,也冇見你真把我當自己人。”
陸寅剛要走身形頓了頓,他緩緩轉過身,幽幽一笑,恍若百花盛放,“莫急。”
紫色官袍在自己眼前掠過,陸寅直接從正門離開。
見事態果然如自己所想,守在門口的念夏嚇了一跳,她匆忙福身,“奴婢恭送九千歲。”
陸寅乜眼,“好好守著你家娘娘。”
這一眼念夏脊背皆涼,不單單是怕,更是對未來升起的迷茫。
從九千歲深夜從娘娘房中出來始,一切都成了脫了韁的野馬,再也控製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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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吹了一夜,庭前積水,辰時剛過,陳喜打著哈欠,打開了鳳安宮門的大鎖,才一推開宮門,一名穿著東廠服飾的廠衛湊上前來,十分客氣道,
“這位小公公,勞駕,我來找念夏姐姐。”
陳喜的目光落在這廠衛的腰間腰牌,不由驚撥出聲,“千、千戶大人?”
任誰也冇法將裴安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同妖魔化的東廠相關聯,同樣是冇根兒的,陳喜最知道東廠那群得勢的是怎麼虐待宮女的。
念夏和善溫柔,斷不能被東廠這群豺狼糟蹋!
陳喜斂眉,重新插上門栓,“千戶大人稍待,奴婢替您去問問念夏可在。”
他一路小跑,正好撞上端著水盆要去伺候錦泱梳洗的念夏,銅盆摔落在地,咚的一聲在清冷的早晨分外明顯。
“怎麼毛毛躁躁的,小喜子,你可是咱們鳳安宮大總管,矜持著些。”
念夏撿起銅盆玩笑似的說道。
“外麵有個東廠廠衛說找你……”
“東廠的?”
“嗯,長了一張娃娃臉,挺好看的,念夏姐,你可千萬彆被這種人騙了,東廠番子磋磨人的手段千奇百怪,這些年被磋磨死的宮女多不勝數……”
陳喜越說,念夏臉越白。
一個廠衛都如此恐怖,那落到東廠頭子手裡的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