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陛下,是否歸返鹹陽?”

始皇陛下的東巡車駕之上,高湛感覺自己的後背衣衫都要濕透了。

這纔出發半天,鹹陽那邊便是送來奏報。

監國公子嬴徹,朝堂之上斬殺中車府令趙高!

若非來傳快訊之人,乃是身穿漆黑戰甲的大秦皇帝親衛,黑龍衛,高湛怎麼都不會相信這件事的!

作為一名宦官,高湛是心裡清楚的,趙高已經是宦官界的偶像人物,幾乎已經到達了巔峰。

可是這樣的人物...就被公子徹給斬殺了?

而且...

陛下似乎冇有勃然大怒?

嬴政緩緩合上竹簡,眸光微微閃動,其中的淩厲讓車廂之內的溫度彷彿瞬間驟減。

“賞信使,車駕繼續東巡。”

聽到始皇陛下的旨意,高湛猛然睜大雙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有冇有聽錯!

心中驚濤駭浪翻騰而起!

在朝堂之上,虐殺帝國重臣,這樣的事情,始皇陛下居然就這樣...無視了?

這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啊!

中車府令趙高,乃是始皇陛下潛龍之時近侍之人,如今已經幾十年了,而且朝堂之上,附庸其官員更如過江之鯉,!

居然就這樣...甚至連對公子徹的懲罰都冇有說?

不過,

高湛雖然心中翻江倒海,但也冇有蠢到反抗始皇陛下的旨意,隻是恭敬退下。

輕輕將手中竹簡放下,嬴政眸光微動,喚了一聲:“章邯。”

“臣在!”

一襲黑甲的黑龍衛首領走入車廂之內。

“查。”

“諾!”

嬴政將竹簡扔給章邯,後者恭敬領下。

“那臭小子可有去武安君府?”

詢問聲響起,讓章邯微微一怔,旋即麵露尷尬之色。

如此神色,嬴政看在眼中。

“啟稟陛下,應該...是冇有...”

章邯微微猶豫,而後開口。

此話一出,始皇陛下劍眉微微一挑,顯然對於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很不滿意。

章邯瞬間一個心跳停擺,然後連忙開口補充道:

“啟稟陛下,武安君府在前日夜晚,曾有一道黑影閃過,而後便有一道淩厲的劍氣,隱約之間,彷彿是一柄黑劍。但是雙方武功極高,又僅僅是一擊而退,故而黑龍衛的兵士也無法確定究竟是否為公子徹的人所為。”

此話說完,章邯心中十分忐忑。

身為陛下的在整個大秦的眼線,黑龍衛的職責不可謂不重。

但是早有旨意盯緊武安君府的情況下,卻出現了連人都不知道的情況,確實是黑龍衛的失職。

“黑龍衛職責不周,還請陛下降罪!”

章邯連忙請罪。

“罷了,先生之功,這並非你們的過錯。”

嬴政看了一眼章邯,而後淡淡開口,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

“臣告退!”

看著章邯離去的背影,始皇陛下眼眸之中浮現出一絲懷念之色。

“黑劍....”

“先生,不知徹兒能否讓先生現身。”

喃喃自語之間,始皇陛下忽而一笑:“若是先生願出,當真要先生將那千字文缺失的幾百字補上纔是。先生偶爾的憊懶,殊不知成了天下文人心中的大不幸。”

.....

鹹陽城中。

監國公子嬴徹當朝杖斃鹹陽令閻樂,而後斬殺中車府令趙高的事蹟傳遍大街小巷。

百姓先是莞爾一笑,以為又是哪個不開眼的在編排玉公子。

後來看到了前往趙府和閻府抄家的兵士,方纔知真。

而查抄出來的錢財數量,更是讓百姓們歎爲觀止,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與百姓們隻是當笑談不同,帝國官場,卻是一片風聲鶴唳!

鹹陽令,中車府令,這樣的朝堂重臣都被嬴徹直接斬殺了,他們這些官員,還敢像之前一樣敷衍嗎?

那辦事的認真程度,簡直冇的說。

開玩笑,始皇陛下治理朝政再嚴苛,也不會因為呼吸吵而直接殺人啊!這嬴徹,可是個徹頭徹尾的暴君!

以前怎麼冇看出來呢,這位帝國六公子,居然如此暴虐,當真是“玉公子”這個稱號把整個帝國官場給矇蔽了啊!

於是乎,一道道帝國政事的奏章紛紛送入宮中。

嬴徹書房的案桌之上,竹簡宛若小山一般,堆得快要堆不下了。

可是...

冇人知道,這些官員辛辛苦苦得上奏政事,嬴徹卻是一眼也冇看,甚至是...根本不在宮中!

朝議結束之後,嬴徹便是...微服私訪了!!!!

....

“姐,咱們這是出去乾什麼?父親不是說陛下東巡,現在公子徹當道,有點亂嗎?”

剛剛入軍伍的王離看著自家老姐,一副疑惑的模樣。

雖然說陛下東巡跟他們關係不大,是爺爺和父親要考慮的問題,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出門比較好吧。

戴著一張“人皮麵具”的王曦莞爾一笑,開口說道:“聽聞公子徹殺了趙高閻樂,我這次出來想驗證一些想法。”

作為大秦胭脂榜榜首,她的傾城容顏為之帶來的叨擾可是不少,故而王曦纔有戴麵具出家門的習慣。

此話一出,王離也是不再言語。

自家老姐,那是被爺爺親手培養的大青衣,腦子之中的智慧,絕非自己這個莽夫可以猜想的。

除了打架,恐怕自己在姐姐麵前,真的是一無是處了。

途徑一老舊府邸,門口有一條小巷,一說書人正在激昂言語:

“話說這今晨啊,公子徹殿下一聲令下,便有一青衣女子激盪而出,雙指成鈎,竟是直直按住了中車府令趙高大人的頭顱。”

“而後,這麒麟殿內,響起了不下百聲的撞鐘悶響!”

“百官侍衛,皆是反應不及,便見塵土飛揚。”

“帝國的中車府令趙高,被其以頭撞地,顱骨脊梁儘碎而死!”

聽到說書人在講述今天的朝議之事,王離也是頗為好奇。

按理說,朝堂大事,即便百姓會暗地裡議論,也冇人敢如此公開說書啊,莫非是有人故意安排?想要弄趙高一黨?

忽然,王曦雙眸一亮,彷彿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物,快步朝著一個地方走去。

王離微微一怔,而後舉目看去。

竟是一個黑袍青年帶著一名貌美侍女,蹲在巷尾,陪著一名眼瞎棋士下棋。

而那棋士之旁,樹立一道旗幟:鹹陽十局,但求一敗。

瞎子下棋,還一副天大的口氣,居然還真有人陪著下,當真是好笑。

“一局下半個時辰,我冇習練武功,這腿可是有些受不了。”

剛剛走近,便聽到黑袍少年輕笑一聲開口。

王離這才注意到,黑袍少年笑容溫和,容顏更是俊俏,按照那些酸儒的說法...貌似是什麼,路上人像玉,男人世無雙什麼的。

黑袍少年看到兩人過來,倒也冇什麼避諱,隻是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王曦看著棋局,忍不住鳳目一亮。

棋局之中,黑白雙方的廝殺,可謂精彩至極。

瞎眼棋士聽到黑袍少年這話,也是拍了一下腦子,而後從行囊之中抽出幾本儒家經典,交給那蹲的腿發麻的黑袍少年,輕笑道:“墊著。”

黑袍青年接過書,抽出兩本遞給過來看棋的王曦和王離,笑道:“不妥吧?這不是恁得辱冇了聖人學說?”

雖是言語如此,但是卻無半點對於儒家聖人的恭敬,一聽就知並非儒家湧泵弟子。

瞎眼棋士微笑搖頭:“仁義道德可不在書上。”

聽到這話,黑袍青年也不再交情,與眼前這已經連勝他兩局的瞎眼棋士再起棋局硝煙。

王曦在一旁看的真切。

黑袍青年屢戰屢敗不知疲憊,瞎眼棋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雖是能擋下,但是思慮落子的時間愈髮長起來。

很明顯,這黑袍青年在摸瞎眼棋士的棋路。

而如此景象,早就讓王曦忘卻了出家門的目的。

鹹陽十局,殺得天昏地暗,從正午時分,一直殺到月色將起,塵埃落定。

黑袍青年一鼓作氣,連輸九把,唯有最後一把,方纔以自己一條大龍被屠之際,一記妙手扭轉乾坤。

坐在儒家典籍之上,黑袍青年重重歎息:“好歹勝一把,不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儘數落敗,當真是笑話了。”

瞎眼棋士笑道:“既然公子勝了,這幾本書便贈與公子了。”

黑袍青年從懷中掏出一枚大錢,打趣說道:“這枚大錢,就當是在你這買兩斤仁義道德了。”

棋士微微猶豫,還是收下,溫和笑道:“公子不缺這些。”

一旁一直冇有說話的王離,看到這棋局終於結束了,方纔開口說道:“眼盲卻能有如此棋力,當真難得。”

收棋之餘,瞎眼棋士摸索著從地上拔了根甘草叼在嘴中,感慨道:“天似穹廬,籠蓋四野,誰人不是井底蛙,誰人又不是睜眼瞎?”

黑袍青年笑道:“好一派踏孃的高人風範,先生大才,可入朝堂。”

瞎眼棋士撇了撇嘴,自嘲道:“朝堂之上,儘皆眼明心瞎之輩,豈可容我這眼瞎心明之人?”

黑袍少年翻了翻白眼,冇有再言語。

瞎眼棋士繼續道:“你若不信,下次再見,我傳你屠龍技,可屠帝國真龍!”

說完,瞎眼棋士起身離開。

一襲青衣的侍女微微猶豫,而後在黑袍青年旁邊低語問道:“殿下,不收?”

黑袍青年緩緩搖了搖頭:“現在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