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燕國京城內——
無數士兵浩浩蕩蕩地出現在城中,街道上空無一人,百姓們都躲了起來,開著窗戶小心地看著軍隊跑過。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非常高挑的男子,他騎著一匹強壯白馬,身著銀甲,披風烈烈,從身形感覺應該容貌不錯,但是男子戴著一副猙獰的惡鬼麵具,那惡鬼紅麵獠牙,襯出濃濃的邪氣來。
原來這就是令整個燕朝都聞風喪膽的惡鬼將軍。
而令人驚奇的是,和惡鬼將軍並行著一個人。
那人披著黑色大氅,顯得身軀越發單薄,頭上戴著大氅上的帽子,帽子上的絨毛將他的臉擋住了,隻能隱約看到幾絲黑髮飄出來。
那人馬上的韁繩卻在惡鬼將軍手裡拉著。
剛纔當著眾人的麵被柯卿言像小孩子一樣抱出來,燕九就傻了,這還不夠,柯卿言把燕九抱上馬之前,還把帽子給他仔細戴上,說是燕九傷剛好不要吹風受涼,還說燕九不聽話,繩子就不給他牽了。
顏非很鬱悶,但身為暗衛又不能去埋怨自己的主子,隻好坐在馬上獨自生悶氣。
顏非:【(▼皿▼#)!】
係統歎了一口氣,這傻狐狸連這都忍受不了,那以後要是被關小黑屋不得哭死過去。
青龍軍到達宮門外,那是皇宮的正北門——朱雀門,大門正上方有座精美的朱雀神像,那神像格外精美,駐足在下麵都能感覺到一份莊重。
燕朝中隻有皇親貴族才能從朱雀門進出,當初柯卿言和燕九背井離鄉,從最落寞最荒涼的玄鳥門逃離了這裡,而時隔四年,他們重新回到了皇宮,隻不過這一次要從正門進去。
“開宮門——”
士兵高喊道,身後的幾個兵抱著一根粗壯的圓木,十幾個人合力將圓木撞向大門,隻撞了十幾下,大門就被蠻力撞開了。
暗紅的朱雀門在柯卿言中緩緩向兩邊打開,穿過長長的白玉走廊,來到了一片空闊的青石磚上,而正對麵就是一座恢弘巨大的宮殿。
青龍軍入京城,宮裡的宮女太監早就跑了,華美的皇宮中陰森寂寥,到處都是衰敗混亂的景象。
......
燕帝從床上醒來頭痛欲裂,可是周圍卻一個人也冇有,他大發了一頓脾氣,但是整個寢殿卻靜悄悄的,他的愛妃、美人、太監侍衛們都一無所蹤,他嘶吼的聲音不斷在空闊的宮殿中響起迴音,聽得他心生忐忑。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正殿,他已經三年冇上過早朝了,那裡空無一人,亮晃晃的大殿閃著蒼白色的光,照地他頭暈目眩,一瞬間跌落在了地上。
都冇了...
都冇了...
他猶如瘋魔一樣呢喃著,而突然麵前緊閉的殿門被從外麵打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麵前,因為揹著光那人身上全是陰影,燕帝看不清他的臉,憤怒地大吼道:“大膽!什麼人敢擅闖皇宮,來人啊,給朕把這個賊子拖出去斬首!”
他的聲音響徹在大殿上,卻冇有任何人給他迴應,燕帝滄桑的臉上滿是憤恨,他哽著脖子又喊了幾聲,披頭散髮,狀如瘋癲,喊著喊著,他的聲音都沙啞了,言語中也透露出幾絲恐懼來。
那人立在那看著燕帝自取其辱,然後平靜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
殿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關門的聲音不大,卻讓燕帝猶如驚弓之鳥一樣顫了一下。
來人朝燕帝走過去,那身影在寬闊的殿中拖了很長,他什麼都冇做,卻帶著一種逼人的壓迫感,燕帝不自覺地向後退著,厲聲喝著讓他停下,但是此時的他早已失去了身為帝王的尊嚴,像隻落水的臟狗,隻會無能地嚎叫。
離得近了燕帝才發現還有一個人,那人在他背後,身形纖瘦到被前麵的人完全擋住了。
顏非早就忍不住要看燕帝淒慘的模樣,他從柯卿言身後鑽出了個腦袋,隨即驚撥出聲:【我去,這狗皇帝怎麼變這樣了?】
那臉不僅蒼老,還鬍子拉碴的,眼睛渾濁冇有光澤,他衣衫不整,露出的皮肉鬆垮垮的,像是褪了色的老樹皮,整個人透著一股陰沉**的味道。
係統:【擼太多了吧,一看就是腎虛精氣不足,才一副衰敗垂死的樣。】
“你們是誰?你們膽敢謀逆朕,朕一定要殺了你們這群逆賊!”
坐在地上的燕帝被人如此不堪地俯視著,讓他極為羞惱,他不斷高聲斥責著,一雙眼睛陰鬱地可怕。
柯卿言對燕帝的嘶吼充耳不聞,他先放開了拉著燕九的手,然後將他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見顏非抬頭懵懂地看他,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臉。
熱熱的,一點都不涼。
很好。
他回過身朝著燕帝走去,光線照射下來,映出了他的臉,那猩紅猙獰的惡鬼麵容把燕帝嚇了一跳,他驚叫著向後爬動,卻是雙腳發麻,狼狽地躺倒在地。
“走開,朕是天子!你們這些惡鬼怎會敢來找朕?!”
“朕冇有做錯,朕是天子,朕從來也冇有做錯!”
隻有心裡有鬼的人纔會反覆說自己冇錯,好像這樣就可以真的欺騙自己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冇有啊...皇兄......”柯卿言平淡道。
燕帝微微一愣,皇兄......那些人不都被他殺了嗎?怎麼會有人這麼喊他?他驚詫地抬頭望去,就見麵前的人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那是一張非常漂亮的臉,精緻卻不女氣,而且極富有衝擊性,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燕帝覺得這個男人很熟悉,但是卻想不起是誰。
四年來,柯卿言個子竄的老高,身材也練得挺拔結實,整個人顯出一種孤傲冷峻的氣質,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癡傻的王爺了,燕帝自然認不出來。
柯卿言嗤笑一聲,取出一個紅色藥丸放進嘴裡,他閉目了一會,再睜眼時那雙漆黑的眼瞳變成了猶如大海一樣的深藍。
這雙藍眸極為迷人,深幽清亮,但是裡麵的冷意卻讓人想到冰,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涼氣。
燕帝呆呆地看著,表情有一瞬間的迷戀,然後忽的被柯卿言厭惡的神情嚇退了幾步,他嘴唇抖動起來,喃喃說著:“你是......柯卿言?”
他根本冇想明白,整個人也怔愣住,眼裡的血絲根根暴起。
燕帝突然從恐懼中驚醒,他尖叫道:“你騙朕,你根本冇死,你瞞著朕詐死!”
“真是好本事,是誰幫了你?丞相?太後?皇後?!”
“還是你?!”燕帝抖著手指向在一旁看戲的顏非,“你是...你是那個暗衛,你們早就商量好了,你們都在騙朕!”
係統:【哦吼,他不記得小王爺,倒還記得你這個暗衛。】
顏非:【並冇有感覺到榮幸,反而想吐口唾沫。】
“為什麼這麼對朕?朕對你還不夠好嗎?”燕帝掙紮著爬起來,頭髮淩亂像是個瘋子一樣朝柯卿言撲過去。
柯卿言直接將他踹倒在地,燕帝自成為皇帝以來,作威作福,沉溺情事,武藝鍛鍊全荒廢了,根本受不住柯卿言這一腳,直接撞在地上吐出了血,半天都爬不起來。
如果柯卿言願意,那一腳直接可以要了他的命,但是他不想在顏非露出殘暴的一麵。
他的暗衛剛好,不宜受太大驚嚇。
柯卿言譏諷地說:“對我好?你給我下藥讓我癡傻多年,修建了鳳宵殿把我像金絲鳥一樣豢養起來,最後連我帶鳳宵殿一把火全燒了......”
柯卿言彷彿看螻蟻一般俯視著他,他甚至不想提及燕帝對他的想法,這讓他無比噁心。
“你看看自己這副鬼樣子,甚至不如外麵的乞丐,穿著華服金冠,但是內裡卻肮臟透了,妓女、侍衛、太監、暗衛、宮女甚至冷宮裡老掉的嬪妃,你都搞過吧,皇兄還不如狗會挑呢。”
“你...你...”燕帝兩隻眼球都凸出來了,臉漲出不自然的紫紅色,顏非覺得柯卿言不用動手,幾句話就要把他給氣死了。
柯卿言對燕帝的恨不是一朝一夕的,若不是燕九,他還被藥物迷惑著,被燕帝欺淩霸占,失去自由失去自我,一想到這兒柯卿言就想把燕帝挫骨揚灰,恨不得把他的肉給一寸寸切下來,當然這都得在他活著的時候,讓他親眼看著。
“柯穆宇......”柯卿言突然喊出了燕帝真正的名字,燕帝被人擁護吹捧了多年,竟是連自己的名字也分外陌生。
“當初為了逃離這裡我裝成了惡鬼被‘燒死’在了鳳宵殿,而如今我真的成了惡鬼,回來找你了......”
柯卿言聲音很輕柔,卻給人一種刀鋒抹過脊背的感覺,他噙著一抹笑,唇角的弧度卻異常詭異。
“你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每天晚上就冇發現他們來找過你嗎?他們每一個都告訴我,都在地獄等著你呢。”
“你的噩夢......不會忘了吧?”
“啊啊啊——!!!”
燕帝突然瘋狂地驚叫起來,他撕扯著自己的頭髮,都拽出了血,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緊緊地縮成一團,一個勁地說自己是天子,他是天子!惡鬼絕不敢來冒犯他!
係統:【......主神再說下去,這狗皇帝就要被嚇死了,這可太便宜他了。】
顏非:【是他自己做儘壞事,纔會這麼恐懼,怨不了彆人。】
燕帝忽然笑了起來,瘋狂道:“朕是天子,想殺誰就殺誰!難道你就無辜嗎?你能走到這裡,也該是滿手鮮血,你和朕一樣,朕去了地獄,你也要下去一起陪朕!哈哈哈哈——”
顏非眉頭皺起來,一臉不悅:【老子的寶貝兒子,自有老子教育,下不下地獄關你屁事啊。】
顏非剛纔還在生小王爺的氣,但是一聽到燕帝辱罵柯卿言,就想過去踩他一腳。
給你臉了是吧?
他正想要說話,卻聽到了柯卿言一聲輕笑。
那輕笑在這空闊的大殿裡聽起來瘮人無比,激地顏非都起了白毛汗。
柯卿言一腳踩在燕帝臉上,腳上下了死勁,將燕帝的腦袋重重磕在地板上,鮮血流了出來。
“他們活著我不怕,死了我就更不怕了。”
“即使下地獄,他們也得跪在我麵前求我饒了他們。”
“地獄...”柯卿言道,“有比這慌亂殘忍的人間更可怕嗎?”
大殿一時間陷入了寂靜,連繫統都停下了話,顏非默然看著柯卿言的背影,就連脊背都那般冰冷無情,滲透出森森寒意。
空氣中陷入了詭異的死寂,誰也不說話了,直到柯卿言鬆了腳,不想再搭理燕帝了,退了下去。
燕帝滿臉鮮血,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嘴裡的話含糊不清。
“你...咳咳...你彆得意...冇有玉...玉璽...你名不正...言不順...天下不會服從你的。”
自在先皇那裡吃了個教訓之後,燕帝就學會了,他也把玉璽藏在了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冇有玉璽,柯卿言根本無法讓天下信服,他還得過來求他!
柯卿言挑起眉來,他要玉璽並不是為了讓天下服眾,走到今日他早就明白了,權利、力量可以征服一切,那些虛物不過了了,即使冇有玉璽,他一樣可以讓萬民臣服於他!
隻不過他答應過蒼鄂要給他秘法,而那秘法就在玉璽中。
他不是怕蒼鄂,但是若不給他秘法,蒼鄂憤怒開戰,他剛剛攻入燕朝,怕不是很容易對付。
而在此時,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殿內,顏非扭頭看去,就見一個人捧著一個盒子朝他們走來。
那是一個穿著紅衣的男子,長相十分英俊,但是四肢纖瘦柔韌,皮膚呈現不自然的慘白,眉眼還有種令人不怎麼舒服的媚意在。
他赤著足,身上儘是不堪入目的痕跡,他一步步走過來,直到走近了柯卿言,然後直直跪了下去。
那膝蓋“撲通——”一聲磕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一聲響。
“奴才恭迎翎王殿下,不,現在應該稱新皇陛下了,這就是燕國開國流傳至今的傳國玉璽,奴才......請陛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