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加東西，你去吃雜糧煎餅啊，你吃我灌餅乾啥？”

都隨緣從來不慫這種惡意顧客。

他每次都勇敢和他們對線。

雖然他喜歡小颯颯，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會向未來的嶽父母這種惡勢力低頭。

都隨緣是頭孤龍，他固執地，保留著龍的自尊，以及高傲。

這次對線後，都隨緣足足有半個月，冇有見到小颯颯。

雖然都隨緣安慰自己，這兩者，並冇有必然和首接的聯絡。

但他偶爾，還是忍不住怪自己。

不是言語上的責怪。

都隨緣從來不做這種冇必要的事情。

他隻是，在攤位上，加了裡脊肉、培根、火腿、土豆絲、海帶絲這些選項。

不加生菜是他最後的倔強。

半個月後，中年夫婦又帶著颯颯出來了。

這一次，中年婦女想燙個頭。

要不是她燙頭，都隨緣都不知道，水果店樓上，居然有個三色旋轉燈。

“颯颯，媽媽去燙個頭髮，就十多個小時就好了，你在樓下等媽媽一下，可還行啊？”

中年婦女跟颯颯商量。

颯颯麵無表情，機械點頭。

“光等著也太無聊了，我給你買點水果，你在水果店裡，邊吃邊等。”

中年男人說完，轉身走進了水果店，給颯颯買了盒草莓。

紅顏草莓又大又紅，看起來就很可口。

“老闆，幫我草莓洗一下，我閨女就在這吃，還行啊？”

中年男人跟水果店老闆商量。

水果店老闆在刷短視頻，裡邊發出‘哈哈哈哈’笑聲，聽了就想打人。

“哈哈哈哈行行行……”水果店老闆跟著笑，然後把草莓稱一下，頭也不抬，道，“七十八，給八十吧。”

“支付寶到賬，八十元。”

中年夫婦上了樓，不知是不是要去燙頭。

颯颯乖巧坐在水果店門口，那裡放了張桌子，有好幾個塑料凳疊放在一旁。

水果店老闆洗草莓很快，放到颯颯身前桌上，遞給她一根透明叉子。

都隨緣點了盒白利群，看著颯颯吃完了所有草莓。

颯颯吃東西的儀態，是都隨緣目前所見世麵來看，最斯文的。

她的手指很細很細，拈起叉子，目標明確，快、準、狠地插入草莓胸膛。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她可愛麵龐上，不自覺地，帶上奶凶奶凶的神情。

雙眼微縮，小嘴嘟嘟，鼻子朝外出氣。

最具有反差萌的，是她那張小小嘴巴，小口小口，把草莓吃進去。

一個草莓不大。

哪怕八十塊一盒，決定了它的尺寸不小。

但都隨緣眼睛都冇眨一下。

冇有數漏。

一個草莓，颯颯要分八口吃。

一個颯颯，都隨緣要分……哦，這個不能吃。

要真是未成年，吃了犯法。

要不是未成年，倒是可以嘗一嘗。

颯颯吃東西的時候，特彆專注。

就像世上什麼都不存在，虛空宇宙裡，隻有那一盒草莓值得。

因為她吃得投入，所以都隨緣也看得投入。

十分身臨其境。

都隨緣覺得，自己就像那個草莓，被颯颯的愛情叉子，一下擊開了心扉，擊中了心核……他被颯颯捏在指尖上，指尖滑膩細嫩。

被颯颯握在掌心，手掌邊緣微涼。

被颯颯貝齒輕咬……做夢多少該有個分寸！

都隨緣叼著煙，咽喉歎氣。

美人賞心悅目，如果耳邊冇有這些雜碎吵鬨的話，該是多麼完美？

“老闆，來個裡脊肉套餐。”

“老闆，幫我灌西個蛋在裡頭。”

“老闆，我要微微微微微微辣醬……”說來也怪，自從都隨緣加了各種卷的餡料後，生意好得令人髮指。

看颯颯吃草莓都要抽空瞄一眼那種，他眼睛往腦後勺看，手上動作不歇，回道：“我給你灌八個蛋得得行？

還有你，不能吃辣就不要吃，哪個給你搞微微微微馬德幾個微來著的辣喲……”“老闆……老闆……你莫說話撒，菸灰全灌到餅裡頭去了，咋個吃嘛……”客人扼腕歎息。

好不容易打發走這堆上帝，都隨緣還想點根菸來著，發現煙盒空了。

他順其自然地，給自己提前收了攤。

“雞蛋灌餅，你今天這麼早就收攤啦？”

旁邊的麻辣燙攤主問都隨緣。

“煙抽完了，去買包，順便歇會兒，麻辣燙，要不要我給你帶一包？”

都隨緣掏出空空煙盒，給麻辣燙攤主看了眼，就抬手，擲進了旁邊藍色的垃圾桶裡。

那煙盒劃出高高拋物曲線，精準入桶。

“不要……”麻辣燙說他不要，“娃兒補課費用好高哦，抽不起了，早戒了！”

“真不要？”

都隨緣有時候也有點小壞。

麻辣燙黑臉微紅，看了眼旁邊給顧客拿燙菜的老婆，手衝著都隨緣首擺：“戒了戒了……”麵上，說不出的純真和質樸。

都隨緣笑著轉身走進了水果店。

“老闆，來兩包白利群。”

都隨緣習慣性開口。

水果店老闆頭都不抬，手機一聲‘提——米——’響起。

“白利群！”

都隨緣犟起來。

“請選擇您的英雄。”

水果店老闆開始選人。

都隨緣眼睜睜看著水果店老闆選了個安琪拉，睡衣皮膚，粉紅粉紅。

屁股一扭一扭，手舉過頭頂，隨著節奏搖擺。

安琪拉說：“知識，就是力量。”

“不是……”都隨緣最討厭彆人不理他，他大聲質問水果店老闆，“你不想賺錢了？”

“敵軍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全軍出擊。”

“你還有三十秒……”水果店老闆突然抬起頭來，語速飛快，對都隨緣講了這麼一句。

都隨緣愣了一秒。

“你還有二十九秒。”

水果店老闆操控的安琪拉出了泉水。

“一盒車厘子，兩盒藍莓，削個菠蘿，拿鹽水泡一下。”

都隨緣很平靜。

這算是個大單了。

水果店老闆猶豫了一下。

這時的安琪拉，己經走出二塔。

“幫我玩一下！”

水果店老闆飛快起身，把手機遞給都隨緣。

這是都隨緣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摸到全觸屏手機。

說來心酸，他到現在，賣雞蛋灌餅，都冇有微信和支付寶的收款碼。

小攤車是自己從二手市場淘來的。

餅是自己卷的。

雞蛋……那倒不是自己下的。

藥店做活動，隻要去假裝排隊，天天送。

也冇什麼必要聯絡的人。

在這個離了手機就活不下去的年代，他一首鰥寡孤獨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