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夏四月,楊花繽紛,可一到了夜裡天色就開始陰沉起來,毛毛細雨始終不停,落在人身上,卻黏糊得令人難受不已。

汪綰綰此刻也顧不上難受了,摸著黑從二心苑向三生苑裡摸去。

鐵鍁從府內丫鬟口中探聽到,今夜白常翎並不在提督府,所以這裡的守衛也鬆懈了一些。

鐵鍁已經去調虎離山的將狗引開,苑門口雖然還有人守著,可吊著臘腸的書房的窗戶下卻冇人,還真讓她給摸了進去。

她站在窗下,伸手拍了拍胸口裡藏著的東西,滿意的點了點頭。

屋裡冇有點燈,好在房簷上的燈籠足夠亮,讓她也看的清楚這個極其奢華的書房,房內有內室和外室,內室供人休息,外室擺滿了書架,案幾,正中還有一個黃花梨的案台。

她的視線隨著案台上移,見房梁上果然吊著一條繡花紅布,下麵垂著一個用鏤空金花蓮紋球包裹好的……臘腸。

汪綰綰盯著那個吊著的紅布,嘴角微勾,伸手打了一個響指,對,就是它了。

臘腸啊臘腸,她來了,她來了,她來帶你離開這個痛苦虛偽的人世,讓你解脫此生揹負的汙名!

汪綰綰幾乎都快按耐住內心的喜悅,她低喘了一口氣道,輕手輕腳的爬上案台,掂了掂腳她發現她夠不著,咬了咬牙,她下來搬了一個凳子,踩在上麵這回她輕鬆的夠到了房梁,手一抓,她直接翻身上了梁上。

汪綰綰睜圓了眼,那臘腸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她伸長手臂就能將它夠下來,忽然,門外腳步聲攢動,她聽見了那個奸臣的聲音。

汪綰綰嚇了一跳,收回了手,這個白常翎怎麼回來了!

他怎麼這時候竟回來了?

不好,情報有誤,出師不利!

難道,他是想甕中捉鱉?

汪綰綰急的是抓耳撓腮,眼看著人已經要走進來,她也顧不上什麼,直接將自己團成了一個團,藏在房梁上,希望白常翎眼瞎看不見自己。

就在這時,房門砰的被人打開,數十東廠廠衛,一字排開將她緊緊包圍其中,手中拿著明晃晃的長刀差點就晃瞎了她的眼。

汪綰綰麵色一白,心裡隻想說一句,我去你個太監汪汪,不就偷個臘腸,至於這麼大排場麼?

白常翎從廠衛中緩緩踱步而來,視線在屋內一掃,一眼就看見了案台上的凳子,他視線上移,很快就看見趴在房梁的那個不安分的死丫頭。

二人視線一對,汪綰綰尷尬的對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打著哈哈道:“嗬嗬,哈哈,督主,真是巧啊。”

“嘖,你這死丫頭,果真是不安分啊。”

白常翎負手走到房梁下,微仰頭眯起一雙狐狸眼瞧著汪綰綰,微翹的眼尾更帶出兩分冷凜,直看的她一陣心跳如鼓。

汪綰綰被他嘖的心都抖了,她幾乎都要哭了出來,唇邊的小酒窩就綻出來了,她扁嘴道: “督主,您今天不是進宮上班了,怎麼回來了,您也太不熱愛自己的工作了。”

白常翎瞥了一眼梁上的吊著的東西,嗤道:“我就知道你藏著貓膩,汪綰綰,本座等著你呢。”

汪綰綰嚥了咽口水,覺得眼前這個人就是個人精啊!

她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已經近在咫尺的臘腸,她還冇摸到一角,就要如此分彆。

忽然,她粉嫩嫩的小臉一凶,噌的一下從房梁上站了起來,抬手就將自己的胸口的衣襟扯了開。

這麼孟浪的動作倒把白常翎嚇了一跳,見她將手伸進胸口裡,對他笑了一下。

白常翎一怔,卻見她忽然高嚎一聲,從胸口裡抓出什麼一包東西,隨手一揚:“呀,督主的臘腸飛昇了!”

原來,竟是一盒脂粉。

頓時,滿室朦朧,一片仙氣繚繞,真的好像是白日飛昇。

白常翎反應極快,腳步一錯,退到角落裡,避開那盒暗器,可滿屋子的廠衛就亂了套了,被粉麵揚眼,揉著眼睛,什麼都看不清。

他眯著眼看著那個不安分的丫頭的輪廓正從房梁上下來,躡手躡腳的向門口走去,他冷冷的哼了一聲。

汪綰綰小心翼翼的摸到門口,心中一喜正打算逃出去,砰的一下,鼻子好像撞上了一堵牆,她疼的眼淚直流,抬眼看去,正觸著一抹緋紅。

汪綰綰還來不及反應,卻感覺他忽然伸手掐著她的粉糰子似的肉臉,就走進了書房內室。

汪綰綰被迫仰著頭,眼淚汪汪的快速搗騰著腿跟著他的步子,她扁了扁嘴,有點想哭,她不用捱到六月初六那天擋劍,此刻就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