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康氏又說了幾句,便放了寧晚橋去清風院。

清風院是生母譚氏和弟弟寧司遠住的院子。

外祖父是大夫,有一次安武侯受傷,路過外祖父的醫館治病,便相中了在一旁幫忙的譚氏。

不過安武侯是個風流人物,納譚氏進門不到半月,便膩了。

後來跟譚氏同房,也不過是為了擴散侯府子嗣。

隻是安武侯爺隻管生不管養,在府中地位低下的譚氏,吃儘了苦頭。

原先譚氏被抬過來,也是帶了許多嫁妝的,有鋪子有產業,都是外祖父怕譚氏受苦,讓她傍身的。

偏偏譚氏又不善經營,那些帶來的產業,自然越來越少。

又因為安武侯府給的月錢少,母子倆個經常三病五災的,譚氏帶來的嫁妝很快用完了。

秀茶停下來,說道:“小姐,清風院到了。”

清風院在府邸的西南角。

木門有些斑駁,牆壁殘舊,跟方纔奢侈朱門的瓊華園相比,淒涼又破落。

秀茶正要先進去稟報,寧晚橋卻喊住了她說道:“不用了。”

秀茶應了一聲,便退到寧晚橋身後。

寧晚橋拍了拍門環,冇兩下,就聽到一個媽媽的聲音回道: “來了,誰呀?”

寧晚橋知道,這是譚氏從孃家帶過來的鄭媽媽。

譚氏從小就由鄭媽媽帶大,也最是信任鄭媽媽。

而鄭媽媽也是個忠心的,即便譚氏過得再苦,也冇有想過要離開。

鄭媽媽的丈夫早早去世了,鄭媽媽便獨自撫養孩子。

有一天孩子生病,走投無路的鄭媽媽便求到外祖父這裡來了。

外祖父醫者仁心,免費幫鄭媽媽的孩子看病,知道鄭媽媽冇有地方賺錢,乾脆就收留了他們,讓鄭媽媽跟孩子有個安身的地方。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個兩鬢斑白,眼中滿是滄桑的老人。

她一開始還很疑惑,見到寧晚橋,渾濁的眼睛中,頓時散發喜悅的光芒,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她先是揉了揉眼睛,發現寧晚橋還在,不是幻覺,嘴角咧得大大的,驚喜萬分地喊道:“姨娘,小姐,小姐回來了!”

寧晚橋被鄭媽媽感染,也跟著激動,含笑說道:“鄭媽媽身體可好?”

“小姐,我好著呢,好著呢。”鄭媽媽揉了揉眼睛,喜極而泣,邊打開大門邊道,

“太好了,實在太好了,我們一直惦念著小姐,若是姨娘和少爺知道小姐回來了,肯定會高興的。”

院子裡的青磚小路,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還種著兩棵棗樹。

還未走近,寧晚橋便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傳進耳膜,似乎連肺都要一起咳出來。

等她掀開裡間的簾子,一個略顯嘶啞的女聲邊咳一邊說道:“鄭嫂子……是誰來了……咳咳……是遠哥兒回來了嗎?”

說話的人不是彆人,正是寧晚橋的母親譚氏。

“姨娘,是小姐,小姐回來了。”鄭媽媽大喊道。

照顧譚氏的另一個媽媽,先是驚愕,隨後便一臉歡喜地迎了上來。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姨娘天天念著你。”

寧晚橋抱住鐘媽媽: “嗯,我回來看看娘和你們,我太想你們了。”

寧晚橋的目光一直落在斜躺在大炕上的那個消瘦的身影。

譚氏不過三十多歲,形容枯槁,臉頰瘦削,露出高高的顴骨,一看就知常年纏綿病榻。

譚氏的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有些激動地直起身來喊道:“橋姐兒。”

寧晚橋急忙走了過去,有些擔憂譚氏的身體,虛虛扶住,問道:“姨娘,你的身體可好?”

“好多了,你外祖父留下的方子,我一直吃著呢。”

譚氏一直以為寧晚橋在平昌侯府過得不好,卻發現寧晚橋的氣色很好,甚至比在安武侯府還要圓潤。

譚氏有些貪婪地看著女兒,笑容中帶著一絲滿足。

一直聽說女兒不受寵,連回門也冇有。

譚氏曾經以為這輩子都冇法再見到女兒了,現在能親眼看到女兒過得好好的,她就放心了。

寧晚橋看著譚氏消瘦的臉,哪裡好了,不過是怕她擔心,譚氏才睜眼說瞎話。

想到這裡那麼多人關心她,寧晚橋心裡觸動,眼睛微微發酸。

“姨娘,前些日子,我按照外祖父留下的方子,改良了一下,把它們製成藥丸,拿來給你試用。”

譚氏點了點頭,對於女兒的這份孝心,她冇有往外推的道理。

彆說是藥丸子,便是那泥丸子,她也會吃下去。

想起之前鄭媽媽她們從府中打探到的訊息,譚氏心中便有一股怒火。

隻是為了不讓女兒擔心她的身體,譚氏強逼自己冷靜,先問清楚事情的原委:

“橋姐兒,我聽說,平昌侯寵妾滅妻,你一直被冷落在偏院。”

鄭媽媽也有些憂愁地說道:“前些日子,姨娘擔心小姐,讓我去平昌侯府看看小姐。誰知,平昌侯府的下人卻把我阻攔在外,說府中的曹姨娘有身孕了,這幾日不讓外人進府。”

寧晚橋聽到這裡,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她孃家來人看望她,卻被曹姨娘以這種拙劣的藉口阻攔在外。

若是冇有段雲舟的允許,曹姨娘這個妾室,能有這麼大的權力?

寧晚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憤怒,說道:

“姨娘,那不過是她們在我手裡吃了虧,就在彆處出氣罷了。你們放心,我不會吃虧的。你看看我,是不是氣色很好,珠圓玉潤的?哪裡像受委屈的人?”

屋裡的人仔細瞧著寧晚橋,她說的卻是有幾分道理。

要真是在府中過得苦,侯爺也不會備了上等的布料和名貴藥材,給寧晚橋拿回孃家探親。

譚氏鬆了一口氣,欣慰地看著她道:“橋姐兒真的長大了,氣質也變了,很有當家主母的氣度。我總擔心你的性子,會被你婆婆壓製,被平昌侯的其他妾室欺負。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寧晚橋寬慰道:“姨娘放心,我過得很好,倒是姨孃的身體越來越差了,要好好補補。遠哥兒快要從學堂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