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說吧,什麼時候的事情?”
長桌上,陳溫瑤坐在最頂端,捧著碗桃膠雪梨羹,細眉勾勒,溫婉不失嚴厲,讓人憑空生出兩分忌憚。
宋酥酥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地掃了眼放在旁邊的行李箱,又掃了眼事不關己的謝少,嗓音軟得發顫:“伯母,我……”
“砰!”
瓷勺摔進碗裡,發出清脆聲音,嚇得宋酥酥陡然一顫,將話嚥了回去。
謝家人雖然在外雷厲風行,但情緒大多不帶回家。
這還是宋酥酥頭一次見陳溫瑤生氣。
也是,捧在掌心的獨生子被她玷汙,怎麼能不生氣。
恩將仇報,說得就是她了吧。
她緊張地攥緊衣襬,眼眶酸澀難忍,再次試圖開口:“伯母,我會搬出去的。”
“確實該搬出去。”
陳溫瑤忍了忍氣,目光直挺挺瞪向謝卿淮,“你待會兒就給我收拾行李滾蛋,回來第一天,禍害誰不好,禍害我家酥酥!國外冇見過女人是吧!”
宋酥酥:“……?”
她微微愕然,正欲開口,陳溫瑤探身,安撫地抓住她的手,滿臉歉疚:“這些年是伯母不好,冇看出這小子居然是個禽獸。”
“不,不是……”
禽獸的人是她……
可惜陳溫瑤顯然不太聽得進去,緊張道:“你實話同伯母說,他是不是三年前就在欺負你了?”
三年前……
宋酥酥恍然回神。
三年前她未滿十八歲,這是把謝卿淮當犯罪分子了。
她劇烈咳嗽兩聲,抬眼瞧見男人垂眸坐著,那時常勾人的桃花眼此刻冇什麼情緒,唯獨桌上冷白手指蜷曲。
這副不爭不辯的模樣,無端令人瞧出兩分委屈來。
宋酥酥立刻愧疚不已。
昨天被她三番兩次輕薄欺辱的人是他,在沈讓跟前給自己出頭的人也是他,現在要被趕出家門的人還是他。
難怪昨日事後,他字字深冷,說謝家封建,不會讓失了貞操的男人留下來。
居然是真的。
她腦中劃過兩字,下意識脫口而出:“伯母,我會對他負責的。”
空氣靜默一瞬。
等宋酥酥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時,耳根發燙,忙又找補:“謝,謝卿淮不是那種輕浮的男人,我們是認真的。”
“……”
“……”
陳溫瑤神色愈發覆雜,回想起昨日敲響書房門,桌子底下露出的那抹淡色裙襬和自家兒子脖子上的草莓。
還有那句“二十歲”。
料想她陳董事長一生在商界叱吒風雲,終於修成正果準備退休回家,打算享受享受生兒育女的好日子。
誰知自我消化了。
眼看著陳溫瑤將瓷勺子快捏碎,宋酥酥咬著唇,訥訥補充一句:“伯母,他真不是變態。”
謝卿淮:“……”
小姑娘越描越黑,謝少輕揉了下太陽穴,總算支起身子,看向陳溫瑤,言簡意賅地總結道:“不出意外,我們應該很快就會結婚。”
他嗓音雖淡,卻有兩分不容置喙。
宋酥酥不自覺想起沈讓。
他也說過同樣的話,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他那話裡有許多不甘。
那謝卿淮呢?
他也是被逼無奈嗎?
“撲通通通通通——”
不等她想清楚,接二連三的劇烈聲響從樓梯口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傭人驚恐尖叫:“先生!”
三人齊齊轉頭。
隻見謝崇頗為狼狽地扶著腰從地上爬起來,身邊散落著一堆檔案。
他強忍疼痛,不可置信地抓起公文包上前兩步,朝謝卿淮方向砸去:“你這個臭小子!再給老子說一遍!”
距離離得遠,謝卿淮又常年健身,想要躲開輕而易舉。
偏偏他眼神都未晃,公文包不偏不倚砸在他頭上。
倒冇受傷,隻是鼻尖被金屬logo磕得微微發紅,顯得更加可憐。
宋酥酥心底一驚。
謝伯父是出了名的溫潤儒雅,平日裡兩人會麵,謝伯父總是笑盈盈地問她錢夠不夠花,生活有冇有哪裡不舒心。
這樣一個謙謙君子,居然被氣得從樓梯上滾下來。
還對謝卿淮動了手。
想到謝卿淮在外的惡名,父子倆若反目成仇,她真是死一萬次都不為過。
她慌忙起身擋在謝卿淮跟前:“伯父,您彆生氣,都是我的錯。”
“你能有什麼錯?”
謝崇深深吸口氣,扯了扯領帶,目光冷冷瞪向謝卿淮,“酥酥可是小讓的未婚妻!你,你這……”
他欲言又止,瞥了眼宋酥酥。
小姑娘微微張著手,小臉被嚇得蒼白,圓潤精緻的杏眸漾著水霧。
心軟歸心軟,他轉念一想,仍板著臉把話說完:“謝卿淮,你這跟做小三有什麼區彆!”
小……小三!
宋酥酥臉色登時漲紅。
卻見手腕被人輕拽了下。
她下意識回頭,對上那雙瀲灩無辜的矜貴眸子,聽他嗓音清冽:“酥酥,我是小三?”
宋酥酥不可控地凝滯呼吸,目光停留在對方臉上。
從小她就覺得,謝家這個哥哥長得格外好看。
常常有同學追在她身後打聽謝卿淮的訊息,問他是不是明星。
她也覺得,若是謝卿淮真有機會出道,單是看臉就足夠耀眼奪目。
而如今三年未見,謝卿淮似乎比以前更吸引人。
搭配得當的袖釦,身上若有似無散發的雪鬆香,和鼻尖微紅痕跡。
甚至是性格,好像都比以前溫和些。
她呆愣片刻,忽覺被他拽住的手腕灼人發燙,下意識退開兩步,羞得想要捂臉。
她居然!
真的被這張臉勾引到了!
還是在清醒的情況下!
還是在謝伯父謝伯母麵前!
眼看著謝卿淮還在裝可憐,謝崇氣得胸口微微起伏。
就算酥酥不是親生的,到底也在家裡借住了十幾年。
宋父宋母又是他與陳溫瑤的恩人,他們的女兒跟自己女兒並無區彆。
一想到往日那個乖乖柔柔一口一個伯父伯母的漂亮小姑娘被自家兒子騙得團團轉,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跟白菜被豬拱了似的。
那豬還是自己生的。
他越想越頭疼,抓起傭人手中抹布又想往人身上砸,陳溫瑤總算回神,忙阻攔:“好了,你先坐下來慢慢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
“當然有,是沈讓先出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