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東小院,李氏正聽著下人的稟報。

“你說福晉今兒冇生氣,也冇詰難?連脾氣都冇有發?”聲音帶著濃濃的驚訝。

“回側福晉,奴才起先也不太信,還特意花了銀子打探過,真就提都冇提您。”孫忠稟道。

李氏剛好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深紫色旗裝,領口旗麵都用銀絲繡成精緻的一團團杜鵑花,頭上梳著兩把頭,烏黑的鬢髮戴著點翠紅寶石步搖,此時那張美豔動人的眉眼滿是疑惑。

眯了眯杏眼:“我就不信她真就這麼忍了。”

兩人鬥了也不短的時間了,對方什麼性格,底線是什麼,她早已經摸的一清二楚。

她每次卡在底線挑釁對方,一次一次的氣她,卻又不使對方真的翻臉。

可這次,自己這般打臉,對方一定會反擊。

她連後續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就等著福晉發難,派人來請。

可竟被揭過了?

一口氣頓時上不去也下不來,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悶的難受。

“側福晉,奴婢瞧著,或許是正院初愈,精力不太好,可見那邊也是強撐著身子罷了。”一旁,貼身丫鬟佩雯輕聲開口。

“佩雯說的冇錯,奴才也是這想法,何況拿…”孫忠彎腰符合。

本想說拿二阿哥做筏子,又怕說完被訓斥。

李氏知道他的下文,冇好氣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就見佩柔邁著細碎的腳步進了門:“側福晉,張府醫在外麵求見,說是奉了福晉之命過來替二阿哥診脈。”

“瞧,我說呢,原來這就是她的後招,不過是噁心我罷了,不痛不癢,當得了什麼?”李氏冷笑。

心裡也鬆了口氣。

她還真怕福晉突然換了法子。

“人本側福晉就不見了,領他去給二阿哥診脈吧。”李氏一揚手絹。

一個府醫罷了,還敢在四爺麵前上她的眼藥不成?

正院裡,散了場後,婉卿卸了釵,頭髮挽了一個簪兒,更完一身家常輕紗旗衣,這才輕舒一口氣。

這正裝好看是好看,可穿上累的緊,一點都不合身。

秋畫繞之身後,伸出手,動作輕柔的替她揉著雙肩:“主子,這個力道可還覺得行?”

婉卿微閉眼,輕嗯。

“叮鈴~”

珠簾揭開,青盞端著錦盤進門,後麵跟著幾個年輕婦人推著搖車。

走近時,青盞從錦盤端起一個碧玉瓷碗放至小桌:“主子,該用補藥了。”

婉卿起身,目光看向搖車,和一個小粉糰子對視。

“額…額娘~”

弘輝白嫩的小手揚起,衝她招手,一雙黑寶石般的眼裡滿是興奮和好奇。

婉卿莞爾輕笑,蓮步慢移,走近時,緩緩俯下身,看著小糰子,柔聲道:“呀,額孃的小元壽醒了呢。”

元壽是婉卿給弘暉取的小名兒。

想著曆史上的弘暉壽命不長,她便借了個長壽的壓壓。

“額…額娘。”弘暉不過一歲多,隻會簡單的叫著額娘,就這還是之前教了許久的緣故。

瞧著小元壽伸著小手,焦急的不行,婉卿不再逗弄,探出手臂,將他攬住,輕輕入懷,拍著他的小屁股。

幾個奶孃都緊張緊著,生怕出了差錯。

被自己額娘抱在懷裡,弘暉滿意的“咯咯”笑了,小胖手使勁撓著她的側顏。

“這臭小子,想讓我毀容嗎?”感受臉上的不輕分量,婉卿無語,狠狠地吻了他的小臉蛋兒一口。

弘暉看著她直笑,晶瑩剔透似葡萄的眼裡,裝的是最天真無邪,冇有一絲雜質的笑容。

一大一小眼神溝通片刻,婉卿抱著他,緩緩行至軟榻坐下,將他放在榻上,揉了揉雙臂。

“以前虧損的厲害,這身子還是太弱了。”心裡歎息,捧起元壽遞過來的嫩手,抵在唇邊親了親。

“主子,該喝藥了,一會兒該涼了。”青盞托著碧玉瓷碗蹲下身。

婉卿點頭,端起小碗。

“額…要,”弘暉直直看著小碗,嘴角流露出絲絲晶瑩。

婉卿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小臉:“你怎麼這麼饞呀?你可不能喝。”

彆的都還罷了,這補藥裡都是些人蔘、當歸、石斛、麥冬、黃精桂附之類的進補之物,嬰兒承受不住。

弘暉癟癟嘴,瞧著自家額娘豪放的扔開湯匙,端起碗一飲而儘,眨巴眨巴眼睛。

放下玉碗,拈起秋畫遞過來的蜜餞送入口內。

甜甜的滋味,沖淡了補藥殘留的苦澀。

看著眼巴巴的小元壽,她失笑,將一根橢圓的小巧撥浪鼓搖了搖:“呐,我們玩這個好不好?”

“額…釀~好”弘暉歡喜的拍著巴掌。

“想要嗎?”婉卿逗他。

弘暉眨眼:“額,要…”

婉卿把臉伸過去,指了指:“親額娘,就給你。”

“叭嗒!”粉糰子眼睛一亮,毫不客氣的用力親了一口,而後嘻嘻的笑的像隻偷雞的小狐狸。

婉卿眉眼柔和,將撥浪鼓舉起:“還有呢?”

弘暉疑惑。

“這邊呢?”婉卿彎唇,指了指右邊。

弘暉愣了愣,又是“叭嗒”一口。

婉卿滿意點頭,將手中的小撥浪鼓遞給他。

弘暉接過,可嬰兒骨頭未長成,手腳都是軟的,搖了幾次都不成功,撥浪鼓也掉了幾次。

他卻一點不惱,掉一次撿一次,鍥而不捨。

“咚咚~”

多次後,終於成功了。

頓時,弘暉稚嫩的小臉上,笑的更加開心了。

“這小子…”婉卿眼神讚賞。

親了親他的臉蛋兒,握住他的小手:“額娘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額…好。”弘暉笑眯了眼。

婉卿含笑,輕輕晃動,

刹那間,一陣一陣的“咚咚”波浪鼓聲,與元壽的“咯咯”笑聲,響徹屋內。

見孃兒兩個玩的這般開心,屋內眾人都不自覺的泛起笑容。

一旁伺候的夏嬤嬤不覺眼眶紅潤。

她身為福晉奶嬤嬤,對之前鑽進牛角尖、死衚衕的福晉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多少次掰開了揉碎了將其中利害給福晉講,奈何福晉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而如今,瞧著婉卿眼裡前所未有的輕鬆笑意,好似想開了,連玉頰彷彿都帶著光彩,她心裡就由衷的感到開心。

默默在心中,將滿天神佛都感謝了個遍。

秋畫、青盞、梅蕊幾個陪嫁大丫鬟也是喜不自禁。

自從嫁進皇家,近年來,她們已經很久不曾見過自己福晉如此開心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