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賈雨村鄉間遇故友

賈雨村兜兜轉轉,來到了揚州城。

一是心事太重,尋不到再度出山的契機,二是身體疲憊,病倒在了揚州城賓路裡。

身上盤纏日漸枯竭,無奈隻得尋個安身之處,維持生計。

說來也巧,欣點的江淮鹽政史林如海要聘一坐館先生,專教他五歲的女兒林黛玉。

得了這個訊息,在友人的助攻下,他見到了林如海。

鹽政使大人恭謙有禮,和藹待人。

二人一見如故。

賈雨村靠實力考中進士,學富五車,相貌堂堂,教導愛女適得其所。

他在府中有了相誼伴友,作詩遣詞談風月,排解無聊,賈雨村官場出身,在政務上也是一大良助,那林如海自從得到賈雨村,如得了寶一樣,視他為異姓兄弟,在生活上百般照顧,無微不至。

賈雨村隻教林黛玉一人,和兩個陪讀小丫頭。

女學生乖巧,聰慧,極有天賦,賈雨村教得輕鬆。

林黛玉舉一反三,成績進步飛快。

五經西書倒背如流,唐詩宋詞如數家珍,聲樂音律一點就通。

小小女娃能量之大,堪稱奇才。

林黛玉學識見深,林如海夫婦感恩賈雨村的教導,對他更好了。

好景不長,賈雨村坐館一年,賈夫人得病不治而亡。

林府舉哀。

林黛玉要守製侍靈,每日哭哭啼啼,以淚洗麵,眼看著不能上學了,賈雨村又麵臨著失業的危險。

好不容易攀上林家這棵大樹,他再進官場的心願冇有達成,不想離去。

不走吧,麵子上過不去,鬚眉男子吃白飯無異於乞討。

再三思量,還是向林如海提出了辭呈。

林如海死了一個三歲的兒子,幾房妾室冇有生育。

好似祖上的福廕用光了,西世世襲列候到了他這裡人丁不旺,他嫡係一支隻有林黛玉一個女兒,他如何不放在心上?

不肯放賈雨村走。

“先生大才,教女有方,小女喪母正悲傷痛苦,雖然不能上學,先生也不能走,待小女緩過勁來,叫他一邊守製,一邊上學。

先生走了,誰來教他?”

東家要留,賈雨村巴不能得,冇再提辭館的事情。

學生要在靈堂侍靈,賈雨村要儘師職,照例去女學生那裡去送溫暖。

給林黛玉以鼓勵,讓她儘快走出陰影。

就這麼點事,剩下大半天的功夫無法消磨。

他就去揚州城遊玩。

陽春三月,江南如畫,文人墨客最喜踏青。

賈雨村也不免俗,這一天去了城外。

見一座山翠綠蔥蔥,溪水清流,野花朵朵,青草碧綠。

賈雨村心曠神怡,邁步上山,半山腰有一古廟,與山上的美景形成反差。

廟門坍塌,半壁殘垣,門檻上有字,上書智通寺三個字。

一幅對聯吸引了賈雨村的目光,上聯是“身後有餘忘縮手,身前無路想回頭。”

看了多時,自言自語道。

“文字淺露,細思其意深奧。

怕是寫這對聯的人一個跟頭栽下來失了心智,跑到這廟裡做了和尚,如此,辱了智通寺的大名。

一個避世的懦夫,何來的智通?

叫頹廢寺罷了!

賈某人雖然官場失利,羽毛己鮮,其誌更堅!

隻要讓我抓住機會,定會鵬展萬裡,一飛沖天!

身後有餘搭瓊樓,身前無路天作梯!

賈雨村哈哈大笑,邁步進廟,見一老態龍鐘老僧身穿破僧衣蹲在灶前煮粥。

上前詢問。

那老僧耳聾,嘴裡缺牙露風,他說的話賈雨村一個字也冇聽明白。

無趣,這個老僧是不是那個栽倒冇爬起來的度物不得而知,冇了獵奇的心思,出了智通寺。

一路觀景,欣賞山光水色,田園風光,進了一村鎮,腹中饑渴,去酒肆打尖。

將入肆中,一人長身而起,快步迎了出來,伸出雙臀,提住了賈雨村的雙手,歡聲道“奇遇!

奇遇!

定晴看時,原是在都中結識的好友。

做古董生意的冷子興。

江南人,久居京城,古董分號遍及大江南北。

是賈雨村看得上的少數人物。

他鄉遇故交,賈雨村臉露喜色,相邀入座。

另整酒席。

賈雨村在江南徘徊,心裡有他的小九九。

康乾兩帝屢下江南,每次都要在蘇杭楊州下榻。

有機會接駕的豪紳官員不少,他能接觸上一位,便能順竿上爬。

這樣的機會若白隙一現,很難捕捉,到現在還冇有摸著門檻。

不過,他不氣餒,凡是見到京城來的朋友,他都要打聽京城的新聞,希望聽到皇帝南遊的訊息。

三杯酒過,賈雨村動問””京城有何新聞?

一句話打開了冷子興的話匣子。”

新聞冇甚稀奇,倒是貴宗同譜族人出了一仲異事。”

”誰家?”

“榮國府賈家。

賈雨村愕然“論起來他家和我家是同譜,人家大族,正蒙龍恩,己成蓬勃之勢,我們家弱小,很難攀扯了。”

賈如村如此說,口是心非,他哪不想攀扯,苦於冇有門路。

他不知道這個冷子興是榮國府傭人周瑞的女婿,如果知道有這層關係,他早去榮國府拜門了。

冷子興擺手,“賈兄錯了,寧榮二府府冇有了寧榮二公當年的殊榮,皇恩見淡,己冇有了當年的氣派。

賈雨村搖頭“冷兄謬論,去歲我遊金陵,路過他家老宅,東西兩宅占了大半個街,門庭巍峨,殿堂樓閣軒峻,還是那般的氣派,無有半點蕭條之象。”

冷子軒擺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架子在那兒支著,內耗缺是空了。

如今是人口眾多,家難頻繁,安富尊榮者多,勤於謀生安家者少,更有甚者,如今的兒孫一代不如一代!”

冷子興本是周家女婿,寧榮二府現狀他知道個大概,搖唇鼓舌把寧榮二府的老底扒了個光。

聽得賈雨村不住的歎息。

聽說賈寶玉口銜美玉出生。

驚得他站起身來,虎目圓睜。

“果如此,此子大有來頭!”

冷子興點頭“不錯!

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

週歲那日,闔家同慶。

政老爺筆墨玉玩等一大堆東西擲於桌上讓他抓,賈寶玉對眼前的書本,筆墨不理不睬,厭惡的用小手扒開,隔著金銀寶貝去抓那煙脂水粉。

政老爹大怒,指著賈寶玉的鼻子大怒,“不成氣的東西!

將來定是個上不了檯麵的淫棍色魔。

罵完,拂袖而去。

待長到七,八歲時,聰明怪異,抖機伶一百個也抵不過他一個,可惜,冇入正道。

這小子的頑皮給賈府上下澆了一盆冷水,銜玉而來的賈寶玉喜歡女人,厭惡男人。

不願上學,隻往女人堆紮。

口出妄言。

“女人的身體是水做的,男人的身體是泥做的。

水土交融才能開花結果!

雨村兄,你說可笑不可笑,賈寶玉是個小色魔無疑了!

賈雨村沉吟半晌道:“奇異之人必有奇異現狀!

賈寶玉的女兒論雖然首白,其理入髓,他的言論不是**之詞,而是至理名言。

賈寶玉日後如何我不知道,賈寶玉現象不是空穴來風。

去歲我在金陵鄄家做官,教鄄家公子,他也如賈寶玉這般。

上課要求兩個女孩作陪。

說身邊有孩子他腦清目明,身邊冇女孩子渾身痠痛,腦袋瓜子迷糊。

看見有人欺負女孩他就會來個英雄救美,說是女子兩字最尊貴,最聖潔,比佛祖,比道祖乾淨”。

他在男孩子麵前暴躁狠戾。

見了女孩子則溫柔儒雅,愛心滿滿。

在一個人身上出現怪異現象,有跡可循。

近來我涉獵雜學,發現了人分正邪,正若清流溫潤世界,邪若汙燭汙染世界,在正邪兩賦間還有三種人,亦正亦邪,這個賈寶玉就是此類。

清流是他,汙濁是他,此子若正清流激盪,此子若邪天無寧日,此子若亦正亦邪就有人高興有人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