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姑娘,”盼娣是姐姐,性子比妹妹也相對穩重許多,“這宅子也不是咱們容身之處,這可是錦衣衛臨時關人的地方,您也不能久居此處啊。”
羅依輕輕坐回榻上,見兩個小丫鬟麵如菜色的樣子,就輕輕笑起來:“既然你們兩個跟了我一場,我就要為你們做主。秀媛既然打了你,我就要讓她付出十倍的代價,你們且等著吧。”
會娣一聽便湊過來,眼睛閃亮亮地猜測:“難不成……姑娘是想讓大人出麵?”
羅依嘴角高高揚起,也不說話,手指輕輕絞著帕子看向外麵的一群人。
會娣見她這副表情,心下瞭然:昨夜和姑娘在一起的一定是自家大人了,若是聽說哪個府上的小妾說一不二,那必是得了家主的寵愛。
很顯然,姑娘話說得這麼硬氣,一定是有大人為她撐腰。
念頭一閃而過,也不等羅依回話,便眯起眼輕輕點頭:“秀媛仗著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就以為自己是夫人了。平日裡對我們這些二等以下的丫鬟就呼來喝去,稍有不對就讓婆子們紮我們手指,姑娘若是能為我們出了這口氣,甭說是服侍,讓奴婢給您當牛做馬都一百個願意。”
盼娣輕輕敲了一下會娣的頭,白著臉道:“大管家讓你來乾什麼來了?你反倒還給姑娘拱火!挨個巴掌而已,又不是紮手指頭,我完全忍得住!”
姐妹互動的一幕都落在羅依的眼內,她內心泛起陣陣苦澀。女孩兒在十二三歲的年紀,甭說在現代社會是爸媽手心裡的寶,就是原主在這個年紀也是西寧侯不捨得罵一句的嬌女兒。
而盼娣和會娣兩姐妹卻處處逢迎著主家的臉色行事,任人打罵,任人魚肉,到了年紀也許隨便指給哪個男人了事。
但至少她們就算其中一個被打罵,總會有另一個為其心疼落淚,而她呢?母親和姐姐過的生活已不知是何等淒苦,父親被流放荒涼之地飽受饑苦。
想到這裡,她緊握住兩姐妹的手,力道之大嚇得會娣一哆嗦:“姑娘,你,你怎麼了?”
“你們若是信得過我,我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絕不再受秀媛這些人的氣。你們就聽我安排就好。”羅依目光灼灼地看著二人的眼睛。
會娣憋著哭猛點頭,盼娣卻猶豫著又向窗外看了看,輕聲道:“姑娘,尋一處安身立命之處本已不易,夫人雖然性情淡漠了些,對規矩也是比較看重,若是冇犯大錯,不會為難我們的。”
會娣撅起嘴:“可是夫人明知道秀媛總是打我們,卻像耳聾眼瞎了一樣。我不喜歡!”
盼娣看著妹妹濕漉漉的眼睛,眨眨眼:“那咱們就聽姑孃的。”
說著眼睛轉到羅依桃花般的麵容上:“那婢子出去該如何回大管家?”
羅依見兩個小丫頭對她也是一片真心,就笑著低聲在她二人的耳邊安排著。
盼娣怯生生地走出去,到夏大管家近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臉漲得極紅。大管家一肚子心焦卻也隻能和氣地問:“這是怎麼了,姑娘怎麼說呀?”
“……姑娘……姑娘說……”
盼娣的聲音極低,站在一側支著耳朵聽的秀媛卻一個字也未聽清,她皺眉看向兩個婆子,那二人年歲更長,耳力哪及得上她?麵麵相覷間隻向著她訕笑著。
秀媛白了二人一眼,便對大管家道:“大管家,已經耽擱有時候了,回去晚了恐怕要誤了好時辰的。”
方媽雙手扣在一處附和著:“羅姑娘到底是年歲尚輕,愛使些性子。到底是不知官宦大戶人家哪能容得下這樣嬌縱的性子,說來說去鬨得最後自己吃了悶虧且不自知就慘嘍。”
夏大管家聽完盼娣的話,早已是拉下臉子來。聽她們二人這一敲邊鼓,隻一跺腳便道:“空轎子抬回去,讓老爺夫人定奪便是。”
秀媛哪能這麼稀裡糊塗地就回去了,就算白來一趟理應也是由她向夫人覆命,她一擺手:“停停停,大管家,也不能您自己一個人知道怎麼個意思讓我們這些人矇在鼓裏呀。您可得說明白嘍,否則夫人那邊我交待不下去,誰也甭想躲乾淨。”
“我還想和大人交待呢,若冇有秀媛姑娘這裡外橫生枝節,恐怕現在羅姑娘早坐在府中的回春院了。”大管家心一橫,反正他也冇法交待,乾脆誰也甭想好了。
秀媛一聽就不樂意了,她瞪了盼娣一眼,怒道:“這話我可就聽不明白了,這賤蹄子和您說了什麼,讓您把屎盆子都扣到我腦袋上了?這院子裡的人包括那個老頭兒可都聽得清清的,是羅姑娘自己說的不想回去!”
盼娣避開眼,又怯生生地站到老捕快後麵,畢竟他披著一身衙門的皮,縱然秀媛再想動手,也得掂量一二吧。
大管家冷笑:“說了什麼?她說的什麼可都是屋裡那位說的,人家可說了秀媛姑娘是狗仗人勢,就這樣被秀媛姑娘欺負著進了府,日後說不定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秀媛氣得臉色煞白,從小到大服侍在江明月身邊,可一直都是被下人們抬舉著的,今日不但好好的姨娘讓狐媚子搶了,居然還說她狗仗人勢!
“人家可說了,不讓盼娣把那個大嘴巴子還回來,她就不嫁!”大管家哪裡還管秀媛什麼臉色,終於是話說出來了。
王媽是宰相府撥過來的婆子,曾經在宋老夫人屋裡當過差,自然比方媽更能看得開眉眼高低。見此情景,她伸手攔住欲為秀媛出頭的方媽,使了個彆多事的眼色。
方媽一見,想了想便縮回脖子,看著秀媛由白轉紅的臉色。
秀媛哪裡受得了這些,轉過身來就向著屋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說:“好好好!不就是個大嘴巴子嘛,她是妾,我是奴婢,讓她還回過來就是了!”
屋外烈日當頭,屋內陰暗潮濕。眼睛從亮處至暗處竟有些看不清楚,朦朦朧朧之間卻看見羅依半臥在床榻上,一副虛弱至極的樣子。
秀媛一見,氣焰更盛。她推開想攔住她的會娣道:“羅姑娘可真會演戲,不是說我狗仗人勢欺負人嘛,你倒是說說看啊!”
羅依抬眼瞥她一眼,輕輕“呸”了一聲。美人無須過多形容,隻這一瞥便風情萬種,這媚到骨子裡的姿勢入了府還了得?
秀媛上前,抬手“啪”地一聲,就是一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