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麒麟殿。

身著黑色玄鳥袍的男子端坐案台前,珠簾垂落遮住眸子,骨節分明的手翻動著奏摺。

他,便是這個帝國的主人,嬴政。

他每日要批閱一百二十斤的奏摺,處理數不儘的國之大事,如此往複已堅持多年。

中車府令趙高在一旁恭敬候著。

殿內十分寂靜,隻聞奏摺翻動的聲音。

一名宦官走到門口,卻不敢打擾,朝著趙高一個眼色,趙高便悄無聲息退下。

很快,趙高神情緊張回到殿內,拱手道:“稟陛下,淑妃娘娘求見。”

嬴政目光依舊落在奏摺上,聲音極具威嚴,“朕定下的規矩,你這麼快就忘了?”

趙高身子微顫,嬴政立下規矩,批閱奏摺期間不許任何人打擾,這規矩十年來從未被打破。

彆說是打擾,就是常伴嬴政左右的趙高,平時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保持著大殿絕對的安靜。

但現在事關重大,趙高也不敢不報,隻得拱手道:“微臣不敢,隻是事關皇嗣,微臣不敢耽擱。”

嬴政眸光微動,“皇嗣?”

皇嗣牽扯的是整個大秦皇族,即使是一些小事也需謹慎處理,不然流傳出去,對大秦皇族的影響可是很大的。

沉吟一下,嬴政吩咐道:“準!”

淑妃緩緩走進殿內,腳步有些虛浮。

她身著白色長裙,柔順青絲垂落盈盈腰間,臉頰略顯蒼白,春水般的眸子有些紅腫,活像一朵飽受摧殘的花兒。

淑妃虛弱福身,聲音有氣無力,“臣妾,見過陛下!”

淑妃入宮前便是知書達理的貴女,在嬴政一統六國前便跟了他,從一而終,即使嬴政幾次遇險她也未曾動搖。

不僅如此,嬴政能一統六國,淑妃和其母家也是幫了不少忙的。

對於這位妃子,嬴政雖然召見的次數不多,但印象極佳。

這也是為什麼剛纔趙高不敢怠慢的原因之一。

嬴政抬頭,見舒服這副模樣,有些意外,“你怎麼這副模樣?”

淑妃眸光清冷,道:“請陛下為臣妾做主,宮中有人想用狸貓換掉臣妾的兒子!”

嬴政眸光一沉。

狸貓換皇子?

宮中竟有如此荒謬的事情?

這若是傳出去,絕對是天大的笑話,足以讓整個大秦皇族顏麵掃地。

趙高麵色也是猛地一變。

自己這是吃到了什麼大瓜?

不會因此被滅口吧?

嬴政的聲音驟然冷下來,“怎麼回事?”

淑妃眸光冷下來,“帶上來!”

兩名宦官和春夏被押上來,還有一隻死狸貓也被放在旁邊。

見到嬴政,三人腿一軟,跪在地上連連求饒,“陛下饒命!”

“陛下饒命!”

“陛下饒命啊!”

淑妃眸光冷冽盯著幾人,“這幾個奴才竟妄想用這死狸貓換走玉兒,若不是臣妾發現,隻怕······”

說著,淑妃身周寒意越濃。

聞言嬴政冷冽的眸光落在幾人身上,“你們,是受誰指使?”

春夏臉色一僵,腦袋重重撞在地上,“奴婢隻是一時頭昏才做出如此錯事,陛下饒命啊!”

兩名宦官的說辭也大差不差,皆是說無人指使,想要獨自承擔罪責。

嬴政冷哼一聲,“無人指使?你們是想說自己不想活了,所以才做出如此荒謬之事?”

他目光落在幾人身上,帝王威壓如巨石壓在三人身上。

可笑!

奴纔敢謀害皇子,卻說無人指使?

這是把朕當傻子?

三名奴才匍匐在地,不敢抬頭看嬴政,身子嚇得止不住地顫抖。

嬴政望著三人,“寧死不招,看來把柄被人攥在手裡了。”

三人瞳孔猛地一顫,心中恐懼越濃。

這位帝王的洞察力當真恐怖!

他們雖無配偶,但卻也有兄弟姐妹和父母。

若不是至親之人性命的威脅,他們又如何會做這種會丟性命的事?

但他們也清楚,若是招了,那自己和親人都得死!

若是不招,那位信守承諾的話,至親還有活下來的機會。

所以三人都選擇沉默。

淑妃見狀開口道:“臣妾也覺得也是,所以臣妾把他們的三族都抓起來了!”

三人心間一驚,麵色頓時鐵青。

嬴政眸中也閃過一絲驚訝。

就在這時,殿外一道聲音響起,“陛下!您要為臣妾做主啊陛下!”

嬴政微微側頭,趙高便急忙出去查探情況。

很快趙高回到殿內,拱手道:“稟陛下,麗妃娘娘來了!”

嬴政眸光微動,擺手道:“讓她進來!”

麗妃提著白色裙襬,扭動著盈盈身軀走進殿內,麵色慌張像是受驚的鳥。

見到嬴政,麗妃一下跪在地上,“陛下要為臣妾做主啊,今早臣妾正在用膳,淑妃的人竟然闖進宮來,將臣妾府上的人強行搶走了!”

說著,她惡狠狠地瞪著淑妃,“此乃重罪,請陛下狠狠責罰她!”

嬴政望向淑妃,“竟有此事?”

淑妃麵色平淡,“臣妾抓的是罪人。”

麗妃眸光冷厲,“胡說八道!他們犯什麼罪了?”

淑妃目光與麗妃對上,寒芒乍現,“根據大秦律例,謀害皇嗣應誅三族,他們是元凶的三族,難道不是罪人?”

跪在地上的三人神色一僵。

麗妃站起身來,絲毫不懼淑妃,“所謂皇嗣是指上了族譜的陛下子嗣,你的兒子剛出生,上族譜了嗎?”

嬴政一統六國後,律法嚴厲,一切都得按律法來。

嬴子玉雖為嬴政兒子,但隻要冇上族譜,那便算不得皇嗣。

如此一來淑妃便動不了三族,那幾人也不會招供。

淑妃眸光淡淡,“早在三日前本宮便讓人為玉兒上了族譜,陛下可明察!”

麗妃麵色猛地一變,“他還未滿月,如何會上族譜?”

按照正常習俗來說,無論是皇子皇女,都是在滿月時在嬴政的見證下,親自上的族譜。

嬴政眸色微動望著淑妃。

淑妃麵色依舊風輕雲淡,“大秦律例並無未滿月不得上族譜的規定。”

麗妃麵色僵住,頓時啞口無言。

聽到這裡,春夏頓感不妙,連忙上前拽住麗妃的衣角,“麗妃娘娘!您救救我爹!”

原本就是為了救爹才冒險,現在竟然直接波及三族。

光死一個爹還不夠,還得搭上兩個兄長。

這要是娘知道了,怕是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麗妃神色一慌,一腳踢開春夏,“閉嘴!狗蛋包天謀害皇嗣!竟然還有臉求本宮!”

隨即她望向嬴政,拱手道:“陛下,臣妾請求立刻處死這三名賤奴,免得他們再做出害人的事情來。”

嬴政眸光淡淡,“不急,他們要在事情都審理清楚後再處置。”

“畢竟是牽連皇嗣,如此大膽,涉及其中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對吧?”

感受到嬴政有意無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麗妃心間止不住顫抖。

淑妃拱手,“陛下英明!”

話畢,她走到春夏麵前,“謀害皇嗣雖是誅連三族,但隻要獲得本宮原諒,那便可從輕處罰,如此你的家人或許有活命的機會。”

“要不要招,你們好好掂量一下。”

三人身形微動。

麗妃麵色難看到極點。

······

許是身子還是嬰兒的緣故,嬴子玉十分嗜睡。

在喝完奶後,他便在湘琴的撫摸下沉沉睡去。

摸的胸口。

再一睜眼,隻見一張大臉就在眼前。

【誰啊?嚇我一跳!】

腦海中突兀的聲音響起,嬴政麵色微變。

誰啊?嚇朕一跳!

環顧四周,並無他人,嬴政有些疑惑。

幻聽?

看著麵前男子的青色玄鳥袍,嬴子玉眸色微動。

【咦?這好像是我那個皇帝老爹呀?】

【果然是我的老祖宗爹,怪不得這麼帥!】

這次的聲音十分真切。

應該不是幻聽。

畢竟說的都是實話。

皇帝老爹?

莫非是玉兒的聲音?

見小傢夥並未張嘴,嬴政很快反應過來。

朕竟能聽見玉兒的心聲?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父子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