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大殿之外走進來一位男子,衣服上亦有飛雲紋飾,臉上皺紋略顯,平添幾分歲月的滄桑感。

“懸劍司主司海元參見陛下。”

“起身吧。”

神宗悠悠開口。

“謝陛下。”

海元起身,目光和觀天監監正墨離短暫接觸,兩人微微頷首,算是招呼。

“可是為了鎮國之詩引動天地異象而來?”

神宗平日裡很少如此直白的講話,畢竟聖意不可揣測。

隻是今日,他心頭卻實分外欣喜。

“回陛下,是,也不是。”

神宗眉頭微皺。

先前總是彆人揣測聖意,這個海元倒好,反倒在皇帝麵前賣起了關子。

“有話直說。”

“陛下令臣嚴查的妖書案,近日有了眉目。”

海元不慌不忙開口言道。

神宗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本來有鎮國之詩問世,為景國助長國運,他心情愉悅,加之得知作詩之人於懸劍司之中,還以為海元是趕來報喜的,冇想到現在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

神宗黃太極臉色不悅,語氣也稍有些不耐煩。

“臣根據線索,終於查出了妖書的出處,乃是恒源書局。”

“然後呢?”

“然後……然後根據恒源書局掌櫃供詞,查出了妖書的作者。”

海元不卑不亢的回答。

神宗皇帝冷哼了一聲。

“既然查出了此書的作者,那麼凡涉及本案者,從重判刑,始作俑者,殺。

不僅殺他一人,還要誅了他的九族,以儆效尤。”

神宗雙目之中無儘殺意,衝散了先前心間的欣喜。

“隻是......此人有些特殊。”

海元猶豫著說道。

此事牽連之人,不是他所能決定的,要是一般的王孫公子,他有膽量先斬後奏,即使是當朝一品大員,他也無所畏懼,因為此事動了國本。

可是,沈辰安不一樣,他是鎮國公的獨孫,是鎮國公唯一的香火傳承,若是處理不當,將會天翻地覆。

“何人如此特殊,就是皇子皇孫也殺得。”

神宗不明白為何海元今日怎麼如此愚笨。

“此人比皇子皇孫還要貴重,據恒源書局掌櫃供述,妖書案的始作俑者是鎮國公之孫沈辰安。”

“什麼!”

同在金殿之上的墨離,也忍不住一聲驚呼。

神宗並冇有表態,他眼神迷離,說明此刻他正在深沉的思考。

帝王之心,不可奪量。

大殿之上,落針可聞。

“真是可笑,孤的皇外孫,怎會作謀逆之文章,更不可行謀逆之事。”

神宗冷笑幾聲。

“你如何處置的?”

神宗看向海元。

“臣把世子請到了懸劍司問話,主審的是懸劍司金劍衛阮忠。”

“他是如何說的。”

神宗不自覺的輕歎了一聲,說來已經好久冇有見過那個皇外孫了,由此又想到自己最疼愛的那個女兒,隻是薨的太早了。

“請世子去懸劍司的時候,亦去世子書房搜尋了一些世子先前的筆跡。

通過比對,世子書房中的字跡和妖書的字跡,完全吻合。

但是世子據理力爭,說皆是構陷之言,妖書並不是他所著。”

神宗眸子半眯。

“字跡當真完全吻合?”

“是。完全吻合,未差一絲一毫。”

神宗深撥出一口氣,躺靠在了龍椅的椅背上。

沈辰安雖說是他的皇孫,但更是鎮國公府的嫡傳血脈。

若妖書真是沈辰安所著,那麼便代表他身後的鎮國公要起事了,景國改天換地隻在一夕之間。

“不可能,絕不可能。”

神宗連連搖頭,喃喃自語,他的眼神先是有些懷疑,而後十分堅決。

鎮國公有從龍之功,當年加身的黃袍還是鎮國公親自給他披上的。

若是鎮國公真有意這個皇位,二十年前便是最好的時機。

若是他想要坐這個金椅,又怎麼會為了景國的江山社稷,讓三個兒子戰死疆場。

“回陛下,臣可否繼續往下回奏?”

海元看著表情變幻的陛下,試探性的詢問。

神宗此時平複了心情。

“說。”

“世子為了自證清白,索要了筆墨紙硯。”

聽到此處神宗不自覺的輕笑了一聲,自己那個皇外孫是何性情,他自然知曉。

文不成武不就的浪蕩公子哥兒罷了,竟然還有主動索要筆墨的時候。

“接著說。”

“是,陛下。

然後世子便作了一首詩。”

聽到此處,神宗表情有些錯愕,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想錯了,但是他並冇有打斷海元的話。

“聽金劍衛阮忠回稟,當世子成詩落筆的時候,紙上金光大耀,扶搖直上。

隨後便聽得天地文鐘鳴響四聲,聲落之時,漫天金光又收於紙上。”

海元說到此處的時候,自己都有些動容。

作鎮國之詩者出於景國,則景國儒道必興。

觀天監監正墨離聽著海元的口述,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

他通過望氣,已經看到作詩之人處於西南方向的懸劍司,可是他冇有算到那人是紈絝世子沈辰安。

景神宗黃太極再也坐不住了,右手緊緊攥著金椅之上的龍頭把手,直接站了起來。

此時他也無暇顧及什麼君王之威,他喉頭滾動了一下。

“你是說作鎮國之詩的人,是孤的皇外孫,鎮國公的孫子沈辰安?”

海元很理解君王這有失風範的舉動,他聽到阮忠回稟的時候,比之更甚。

“回陛下。

詩成引天地文鐘鳴響四下之人,正是您的皇外孫,鎮國公獨孫沈辰安。”

海元言罷對著神宗深深行禮。

這便是君臣之間的話術,若是海元上來先稟奏沈辰安作出鎮國之詩,再回稟妖書案的細節,那麼陛下的情緒定然是先喜後憂。

雖然也是極欣喜的,但是定然不會如這般歡欣。

“孤的皇外孫所作的那首鎮國之詩,你可帶來了?”

景神宗的呼吸有些急切,他治國二十年,從未有過這般舉動。

“臣帶來了,請陛下過目。”

海元把手中的紙張高高舉過頭頂。

一旁的大太監本想走下去,接過那首詩呈給神宗閱覽。

神宗搶先一步,急不可耐。

“孤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