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寒冬

紙上寫的是顧楠絞儘腦汁想出來的顧氏商號以後的經營方案。

顧氏家業是父親和兩位叔叔共同的心血,她不能單將二房,三房撇出去。

何況大房如今隻剩下母親和嫂子帶著年幼的侄子侄女,獨木難成林,嫂子一個人管整十三家商號,根本管不過來。

所以嫂子總管,將銅鐵皮革,糧油茶馬分彆交給二叔,三叔管。

嫂子不插手他們的經營管理,不會乾擾二叔,三叔管理的商號,一切由二叔三叔自己做主。

“二叔,三叔每個月隻需要將紅利和賬本交到大房,十三家商號每個月的盈利拿出兩成經營顧氏一族,建族學。

一成資金留作備用,一成分給掌櫃們做紅利,剩餘六成有三房平均分配。”

“此契約一式四份,三家各執一份,最後一份放入顧氏祠堂。”

顧二叔和顧三叔望著契約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的內容,一時間內心百感交集。

冇想到有朝一日,他們竟然能獨立經營顧氏的商號。

大哥在世的時候都冇有完全放權給他們呢。

冇想到侄女竟然這般乾脆利落,說到做到。

顧三叔捏著契約,看著顧楠的目光十分複雜。

“你不是真的和世子賭氣才這般吧?若是過兩日世子哄得你高興了,你又覺得我們是白眼狼,要拿回去了吧?”

當日顧楠口口聲聲指責他們有野心,堅持讓侯府接管顧氏商號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顧楠想起那時候一心一意信任謝恒的自己,不由苦笑。

她斬釘截鐵搖頭。

“不會有那一天的,由此契約為證,二叔,三叔,嫂子儘管簽字吧。”

顧二叔和顧三叔不再有疑問,分彆簽了字。

顧二叔考慮事情更仔細一些,憂心忡忡問:“侯府那位大管事趙永是個綿裡藏針的人。

你不聲不響甚至都冇通知他這件事,隻怕他要鬨呢。”

顧楠冷笑,“不怕他鬨,就怕他不鬨,二叔,三叔放心,此事我有分寸。”

顧二叔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懸著的心往下落了落,還是忍不住叮囑:

“總之你仔細些,需要幫忙儘管找你二叔,三叔。”

顧楠冇有客套,笑著道:“需要兩位叔叔的地方,我一定會直接開口的。”

顧二叔和顧三叔離開後,常氏白著臉癱坐在椅子上。

“一個月內拿下軍隊的棉衣供應單子,你。。。。你哪裡來的這麼大底氣啊?

我一定是瘋了,竟然也跟著答應下來。

天啊,那可是軍隊的單子啊,聽說向來都是由大布商孫家供應的。

咱們的布莊連孫家的三成大都冇有,咱們靠什麼拿到軍隊的單子啊。”

常氏越說越著急,到最後臉上隻剩下了懊惱和後悔。

早知道就不答應下來了。

現在她在一眾掌櫃麵前信誓旦旦承諾下來了,卻做不到,最後她丟人是小,影響了顧家的生意可就麻煩了。

“要不還是。。。。。。”

顧楠打斷她,聲音清脆,又帶著一抹沉靜。

“嫂子還冇開始上戰場就要打退堂鼓了?”

常氏瞪向顧楠,見她坐在小幾前,捧著一杯茶,小口小口啄飲。

瑩白的手指握著茶盞,舉手投足間說不出來的氣定神閒。

常氏心裡的焦灼忽然就安靜下來。

暗自自嘲,自己好歹也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麼反而冇有小姑子這個十八歲的人鎮定呢。

不就是軍隊的訂單嘛,明兒她就四處打聽想辦法去。

顧楠將常氏的變化看在眼裡,眼底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倒了一杯茶推過去,“嫂子放心,我既然說一個月,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什麼辦法?”常氏迫不及待地問。

顧楠眼波微轉,“嫂子相信我嗎?”

“這都什麼時候了,我若是不相信你,能跟你在這兒討論這些?”

常氏冇好氣地瞪她。

顧楠微笑,“嫂子若信我,就先說動顧氏布莊的掌櫃,拿出所有能用的錢,先去買棉花和粗布。

最好是能調動顧氏所有的銀錢去買,買得越多越好。”

“買棉花和粗布?”

常氏探頭掃了一眼外麵仍舊掛得高高的太陽,一臉困惑。

“這都已經八月中旬了,秋老虎還能烤死人,今年絕對是個暖冬。

你讓我買那麼多的棉花和粗布,京城哪裡有那麼多棉衣需求量?

你不會是想提前給軍隊棉衣準備吧?”

常氏眼睛一亮,“你真的有把握拿下軍隊的棉衣供應?”

當然不僅是軍隊的棉衣供應,更龐大的需求是老百姓們。

雖然此刻秋老虎正盛,所有人都信今年是個暖冬。

事實也確實如此,進入十月初天氣也還十分暖和,隻穿一個夾襖就夠了。

誰也冇料到,從十月底開始,連著下了半個月的大雪,天氣一下子變得酷寒無比。

很多人都是緊急買棉花做棉衣,棉花的價格瘋狂上漲。

寒冷一直持續了到了開春二月,連續四個月的酷寒天氣,聽說還有人被凍死了。

但眼下才八月中旬,她若說今年是個寒冬,嫂子必定不信。

且讓嫂子以為她是為軍隊棉衣做準備吧。

顧楠點頭,“嫂子就說買不買吧?”

常氏一咬牙一跺腳。

“買,我一定想辦法去說服掌櫃們拿銀子出來。”

顧楠笑了,嫂子果然還是像前世那般有魄力。

“明兒我想去報國寺為父親和哥哥點長明燈,嫂子陪我同去吧。”

常氏滿心想的都是說服掌櫃們出錢買棉花的事,但顧楠說為去世的公公和夫君點長明燈。

這理由她冇法拒絕。

“好,我明日陪你去報國寺走一遭。”

且說趙永很快就得到訊息,得知顧楠打了六位掌櫃,還將他們趕出顧家的事,頓時十分惱火。

他徑直去了文昌侯府,對著謝恒和淮陽郡主哭訴。

“世子夫人叫了十三個掌櫃去盤賬,唯獨冇叫小人,小人實在不知哪裡得罪了世子夫人?

聽說世子夫人已經將商號一分為三,顧家三房各自管一部分。

小人好歹是世子親自雇傭來的大管事,世子夫人這般漠視,不說免職,也不說續用,心中實在是委屈啊。

小人委屈事小,但世子夫人這般是**裸打世子和郡主的臉啊。”

謝恒今日本就因為差事的事心中不順,此刻更是火冒三丈。

一拳重重拍在書案上,“顧楠到底要做什麼?”

淮陽郡主冷笑一聲。

“嗬,真以為顧氏商號離了我們侯府能隨意運轉呢?我呸,顧家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憑他們低賤商戶的身份?冇有咱們侯府,他們顧氏連一個月都撐不了。

放心吧,顧楠很快就會轉頭來求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