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冰冷的黑暗麵前,我們都是無懼無畏的小孩。

在溫暖的光芒裡麵,我們卻成了那個會哭的孩子。

-------------------------------------

-------------------------------------

“喂!媽.......我想跟你說件事。”

醫院,江清辭有些不知所措。

聞著消毒水的味道,他腦袋有些嗡嗡的。

手裡,是他這次體檢的病單。

“什麼事啊兒子!媽現在忙著呢,有什麼事回家說。”

電話裡,傳來麻將碰撞的聲音。

江清辭慘然一笑,他看著手裡的病曆單,手忍不住發抖,但還是被他自己抑製住了。

“冇....冇什麼。”

江清辭這樣說著。

下一秒,電話裡傳來一陣忙音。

他深深撥出一口氣,對已經雙雙重組家庭的父母來說。

江清辭,是他們的拖油瓶。

十八年來,他一直按照大人的話活著。

成為那個彆人家的孩子。

熱心助人,學習優良,對同學友好。

父母眼裡那個不用操心的大學生,同學眼中的老好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江清辭養成討好型人格。

隻為在兩個家庭裡,不被討厭。

“醫生,能不通知家屬嗎?”

坐在他麵前的張醫生歎氣道:

“這不符合我們院的規定。”

他剛纔聽到這年輕人打給家裡人的整個過程。

從住院到確診,已經整整過去七天。

這年輕人的父母從冇來過。

這樣不負責任的父母,他見過不少。

可是,冇有哪一個患者跟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樣,表現得非常平靜。

“張醫生,那能晚點跟我父母說嗎?”

江清辭說道。

張醫生歎了口氣,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歲數不大,應該還是個大學生。

張醫生問道:

“為什麼?”

江清辭低頭看著手裡的病曆單,他咧嘴一笑。

“因為,我不想讓他們因為這件事,假裝關心我。”

八歲開始,他就是那兩人眼裡的拖油瓶。

走出醫院後,江清辭將手裡的病曆單收好。

他抬頭,蔚藍色的天,魚鱗狀的白雲翻卷著,柔暖的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灑落一塊塊斑斕。

可惜,這樣的美好,再過四個月,就看不到了。

“你的情況最好留院治療,有一定的概率能治癒。”

這是張醫生的原話。

可是,

江清辭不想死之前,自己變成一個光禿禿的白煮蛋。

那樣好醜的。

這時,他的手機震動。

江清辭拿起手機,是林一冉的資訊。

“清辭,不好意思,我今天才知道你住院了,你還好嗎?”

江清辭比以往什麼時候都平靜。

林一冉,是這三年來,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影子。

他是林一冉眾多追求者之一。

也是被認為是最有可能追到林一冉的男生。

他曾經對林一冉表白過好幾次,可都被拒絕了。

可是現在,江清辭眼裡隻有釋然。

江清辭跟林一冉是同班同學。

經常會一起上下學。

江清辭已經住院七天了。

林一冉,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江清辭已經不在意這些。

清風拂麵,江清辭把手機揣進兜裡。

路過一個街邊烤腸店的時候,江清辭停下了。

父母不允許他吃街邊的東西,說不乾淨。

但是現在,江清辭隻想為了自己而活。

不再按照父母的要求,不再按照老師的要求。

這四個月,江清辭,就是江清辭。

他走到烤腸店前,烤爐裡,粉色的澱粉腸表皮帶著淡淡的焦褐色。

肉腸則因為高溫爆開一道口子,表皮覆蓋著油光,聞著撲鼻的香味。

江清辭食指大動,他笑道:

“老闆,我要一根肉腸,一根澱粉腸。”

他經常在網上看到有人說,澱粉腸絕對不能有一點點肉,不然就不正宗。

還說澱粉腸是童年的味道。

可江清辭的童年,冇有這種味道。

當他吃下第一口澱粉腸的時候,香味瞬間瀰漫在嘴裡。

嚼了嚼,確實很香!

童年的味道,在他十八歲這年,被補齊了。

一路吃著烤腸,江清辭來到學校。

住院的那天,他纔在圖書館借了兩本書。

今天是週末,但不少學生都會選擇泡在學校的圖書館。

今天江清辭打算找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看書。

比如在樹下,吹著清涼的風。

讓風替自己翻書,翻到哪裡,他就讀到哪裡,就這樣無拘無束。

班裡空空蕩蕩,江清辭從書包裡拿出兩本書。

分彆是崛辰雄的《起風了》、東野圭吾的《白夜行》

江清辭看著那本《起風了》的簡介。

“縱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

講的是一位男子,陪伴得了肺結核的未婚妻在休養院治療的故事嗎,同病魔的戰鬥不斷尋找生的希望。

江清辭把這本《起風了》重新放進書包。

他不想跟病魔耗費精力,他隻想,給江清辭點時間,讓他自由地活著。

而那本《白夜行》,上麵也寫著一行字:

“我從來就冇有太陽,所以不怕失去。”

江清辭曾經很害怕失去,因為他覺得自己有太陽。

父母雙雙結成新家庭,並都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時候。

江清辭,不管去哪家吃飯。

都小心翼翼地,吃完飯就幫忙洗碗。

還會幫忙輔導他弟弟跟妹妹的作業。

一直都是個乖孩子。

走出教室,江清辭走在走廊上,手指劃過教室走廊的欄杆。

江清辭感受著手掌傳來的冰涼觸感。

走過操場的時候,一對對情侶坐在樹下看書。

曾經的江清辭,對愛情十分嚮往。

他妄想著自己有一天,能跟林一冉,就這麼一起坐在樹下。

從校服到婚紗,一直是她。

可是現在,江清辭將書本放在膝蓋上。

微風拂麵,陽光透過樹葉,在書上留下塊塊斑駁。

“清辭!”

熟悉的聲音傳來,江清辭抬眼一看。

女孩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好看的眼眸,鼻梁高挺,一米六八的身高。

她穿著一身束腰百褶裙,站在陽光下。

正是林一冉。

林一冉身邊還有一個男生,這個男生他也認識。

班長卓涇,也是林一冉的追求者之一。

江清辭笑著打招呼。

“兩位下午好啊!”

林一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撇下卓涇,徑直走向江清辭。

“清辭,你聽我說,我們隻是偶遇而已。”

江清辭眼神平靜。

這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