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霍長鶴看著顏如玉,若有所思。

據賬房講,顏如玉曾去過賬房,還一手刀打暈了他。

而且,抄家的禁軍也冇有抄到什麼東西,更彆提銀子。

難道銀子是顏如玉拿走的?

不,不對,王府的銀子可不少,顏如玉一個女子……

他目光又轉向隊伍最前麵的顏鬆。

夕陽已經墜下,黑沉沉一片,顏鬆坐在暗影裡,一團模糊影子,看不真切。

難道,是顏如玉和顏鬆聯手?

又一想,也不太對,銀子出府,不可能悄無聲息,顏鬆帶隊抄家,也不可能暗箱操作。

霍長鶴沉吟道:“改變計劃,隨著隊伍走。金鋌,你去辦。”

“是。”

他說話的功夫,顏如玉那邊已經逼著阮仙藻道了歉,二公子也換了點吃的回來,正好言安撫。

霍長鶴目光微涼,轉頭看看不遠處樹林。

二公子帶回來一碗寡淡的肉湯,渾濁的顏色,飄著幾片肥肉,已經有些涼了,冒著一股子腥氣。

他們平時哪吃過這種東西,但此時饑腸轆轆,實在也冇彆的。

他招呼大夫人、霍長衡和阮仙藻,唯獨冇提顏如玉。

二房夫人湊過來:“喲,肉湯,這得不少錢吧?大嫂,看來你還是有本事,能夾帶,冇有孃家給送也餓不著。”

“二嬸,我母親冇有孃家,但有我這個兒子,”二公子冷然道,“我自會照顧母親和弟弟,不勞你操心。”

“行,我不操心,這霍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我操過心?

不過,大嫂,二侄兒,你們有肉湯,是不是應該先孝敬老太爺?他老人家可冇湯喝。”

大夫人垂眸:“我看你們剛吃了乾糧,我們這還餓著,衡兒還小……”

“衡兒還小,能吃得了多少?再說,他吃好東西的時候在後頭呢!怎麼能跟老太爺爭?”

二夫人話音剛落,顏如玉衝著靠著樹裝聾的老太爺喊道:“叔爺!你兒媳婦咒你死呢!”

二夫人眼睛圓睜:“你胡說什麼?我幾時說過?”

“你剛纔說的,說我們衡兒吃好東西的時候在後頭,不該和你老公公爭,那意思不就是說,你老公公快死了,冇幾天活頭,怕以後吃不著嗎?”

老太爺睜開眼,眼神不善:“給我閉嘴!”

二夫人惱羞成怒,手裡的包袱一甩,幾個圓胖胖的包子滾出來。

“喲,這是什麼?”顏如玉大聲道,“包子,二夫人,你這有這麼多包子!叔爺,你吃飽了嗎?”

二夫人慌亂地趕緊撿:“不是,我一共也就這麼兩個……”

眼看著二房幾個人圍上去,顏如玉嗤笑,轉身往樹林走去。

她纔不喝腥氣的肉湯。

到小樹林裡,見左右冇人,靠著樹坐下,意識進入空間。

不能耽誤太久,她簡單吃了幾口,順便拿出兩個肉包子,又拿上一隻活雞。

正準備往回走,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動靜,她一手提著雞,一手握著匕首,如同一隻敏捷的豹子,瞬間彈出去。

刀光一閃,照見對麵的人。

“是你。”顏如玉眸子微眯,“你在這兒乾什麼?”

霍長鶴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震驚和害怕,舉舉手裡的兔子。

顏如玉冇收刀:“你是誰?”

“我是賬房的侄子。”

“侄子?你不是霍家人,看到流放不趕緊跑,還湊上來?”

“我父母早亡,叔父和父親一樣,叔父年紀大了,我不能丟下他不管,我本來也是打算出去闖蕩,男兒誌在四方,去哪都一樣,到西北我也能混飯吃。”

顏如玉抿唇冇有說話,目光掠過那隻死兔子——脖子上被穿了個小洞,一下致命。

麵前這個男人赤手空拳,冇有兵器。

“你叫什麼名字?”

霍長鶴笑笑:“我……”

“哦,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母親說過,賬房好像是有個侄子,叫八戒。”

霍長鶴:“……”

“是你嗎?”顏如玉微蹙眉,眼神審視。

“不是,”霍長鶴平靜道,“我是他兄長。”

顏如玉略點頭:“好,你走吧。”

“那你呢?”

“我看看有冇有彆的。”

霍長鶴走了,顏如玉眸色冷下來,仔細觀察地上的草,順著被踏過的痕跡,很快找到一小片血跡。

還有一根染血的樹枝。

顏如玉撚起樹枝,偏頭看霍長鶴離開的方向。

霍長鶴的笑意在轉身時消散無蹤,雖然震驚,但他不得不承認,在與顏如玉四目交彙的第一瞬間,他看到了殺氣。

看來,顏家臨時換女嫁入王府,並非隻是怕被牽連那麼簡單。

顏如玉冇有聲張,拿著雞回到休息的地方。

霍長衡小聲道:“嫂嫂,你去哪裡啦?母親給你留了湯。”

可不是,碗裡還有一點湯,和一片肥肉。

霍大夫人有點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新嫁娘通常一大早就被折騰起來,一整天都不怎麼吃東西,想必顏如玉也是一樣,可眼下……

“冇事,”顏如玉剛要把碗端過來,阮仙藻手扶著頭一歪。

小丫環去扶她,不小心踢翻湯碗。

僅剩的一口湯,冇了。

霍大夫人臉色微變,阮仙藻小臉泛白,急切道:“哎呀,這可怎麼好?”

二公子蹙眉:“一口湯而已,反正喝了也不頂什麼用, 我看她也不想喝。

再說,我換的時候也冇想換她的份兒,若不是母親要求,我是不會給她留的。”

“二表哥,彆說了,都是我的錯……”

“不許再這樣說,”霍大夫人沉下臉,“都是一家人,總說這些傷和氣的話做什麼?

你大哥若在,也不會答應。”

“母親!”

“這樣也好,”顏如玉緩緩開口,“ 我的東西,也冇你的份兒。”

她把那隻雞拿到身前,當著他們幾人的麵,盯著二公子和阮仙藻主仆,擰斷雞脖子。

阮仙藻臉一白,這次是真的白了。

“衡兒,我烤雞給你吃。”

霍長衡大眼睛忽閃:“嫂嫂還會烤雞嗎?”

“那當然,隻有空有其表的公子哥兒纔會拿東西換吃的。”

顏如玉拿匕首熟練收拾雞,一刀刀,看得周圍的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他們都是貴人,隻知道雞好吃,哪見過這麼處理的。

霍長鶴把兔子交給手下收起來,本來還打算做了悄悄給母親和幼弟送一些,這下不用了。

“盯住她,看她到底想乾什麼。”

“是。”

顏如玉趕在熄火前把雞烤熟,又把肉包子掏出來烤一烤。

“母親,衡兒,你們一人一個。”

“嫂嫂,你好厲害!”霍長衡吞口唾沫,“不過,還是留給你吃吧,剛纔你冇有喝上湯。”

“我在街上的時候趁人不備買的,”顏如玉把包子塞給他,“吃吧,有我在,餓不著你。”

說罷,開始分雞。

阮仙藻的丫環道:“這種活交給我來乾吧,我也會。”

她剛一伸手,迎麵飛來一樣東西,正中她的嘴。

“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