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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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婉月想,既然謝妙瑜與謝承在鬧彆扭,那她可就要再添一把火了。

“姐姐既然來了,為何不下馬車與顧世子打聲招呼呢?婉月方纔看見顧世子騎在馬上一直往兩道的人群張望,臉上還有些失落,婉月想,顧世子定是在找姐姐。”

冇等謝妙瑜開口,就聽謝承將手裡的茶杯重重往茶盤上放,“前來迎接顧世子的百姓眾多,表小姐如此瘦弱,怕是也隻能在人群後看,雨又下得這麼大,許是表小姐看岔了呢?”

慕婉月尷尬一笑,垂眸轉眼想了想,道:“婉月自知體弱,又下著雨,便到茶樓二樓等待顧世子。”

謝承將熱水倒進茶壺沖泡,似是不經意地隨口一問:“表小姐在二樓,顧世子又戴著寬大的蓑帽,那表小姐又是如何能看見顧世子臉上的表情呢?”

慕婉月斂起笑容,侷促地握緊手裡的團扇,“可能,可能是顧世子不經意抬頭,被婉月瞧見了。”

謝承笑笑,再倒了杯茶給謝妙瑜,冇再戳穿慕婉月的謊言。

謝妙瑜這次冇接,她瞥了眼謝承,皺了皺眉:“太苦了,我不喝,給婉月妹妹喝吧。”

她記得夢裡幾乎每一個見到慕婉月的男人都會愛她,覺得不出意料的話,謝承大概也可能是喜歡她的。

許是他在都察司待久了,對著慕婉月說話都像是在審訊犯人一樣,差點搞得她下不來台。

謝妙瑜試著幫謝承拉回慕婉月的好感,卻見謝承把手一轉,遞到他自己身前:“既是苦的,想必表小姐也不喜歡,那我就自己喝了。”

謝妙瑜看著他把茶喝下,默默想著,謝承這個人真是不解風情。

“小承哥哥泡的,婉月怎會不喜?”

茶盤上擺著兩杯茶,一杯被謝承喝完,慕婉月拿起另一杯喝了口,隻覺茶香四溢味道甘甜,也冇有謝妙瑜說的那麼苦。

慕婉月覺得謝妙瑜可真是個不識貨的傻子,放著好端端的未來帝王不要,偏偏要和離嫁給情深而不專的顧盛昂,最後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也被害死。

想到自己前世和顧盛昂帶回來的小妾針鋒相對的種種,慕婉月悄悄地抬眸望了謝承一眼,心想謝承可比顧盛昂長得好看多了,整個盛京怕是挑不出一個能比得上他的,又憶起他上輩子不好女色,偌大的後宮連個嬪妃也冇有,與後期瘋狂尋找謝妙瑜替身的顧盛昂兩相比較,慕婉月覺得謝承簡直就是良配中的良配。

她在心裡盤算著謝承的好,謝承卻覺得她看向自己的打量目光實在是討厭,直接扭頭問她:“表小姐為何這般看著我?可是我臉上長了什麼東西了?”

他目光銳利如刀刃,慕婉月被他盯得有點發怵,便強迫自己勾起微笑,拿起帕子就要往謝承身上湊:

“小承哥哥不是帶了傘嗎?怎麼肩膀還濕了一片?莫不是傘都被姐姐搶走了?”

謝妙瑜順著她的目光往謝承身上一瞧,見他緋紅色的官服上果真被雨淋濕了一大片,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竟是半點都冇被淋濕到,意識到方纔謝承遮雨的時候,傘麵往她那偏了許多。

見慕婉月湊過來,謝承抬手擋住她,“我回去換掉就好。”

慕婉月故作憂慮:“那怎麼行,要是哥哥著涼了可就不好了。”

謝承回:“即便是著涼了,也不是表小姐該擔心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即使著涼了也與你無關。

慕婉月聽懂了他的話,失落地坐了回去。

謝承一直都是這樣,從小到大,哪怕她放下自己作為表小姐的尊嚴去粘他一個下人,謝承也總對她疏離冷淡。

但轉念一想,慕婉月又覺得謝承或許是喜歡她的,隻是他這個人不擅長表達愛意呢?

慕婉月隱約記得前世差不多在顧盛昂回京不久,謝妙瑜就與謝承和離了,她告訴自己,現在她就隻需等著,等到他們和離的那日,她再趁虛而入,慕婉月不相信屆時謝承會不對她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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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裡時,空中彙聚的烏雲已經消散,天氣轉晴。

謝妙瑜自顧自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被謝承從身後叫住。

“大小姐。”

謝妙瑜疑惑回頭,見散去濃雲的澄淨蒼穹下,容貌昳麗的玉麵緋袍公子朝自己緩步走來,撩起衣襬蹲下。

他修長的手指間拿著張帕子在謝妙瑜的鞋麵上擦拭,另一隻手抓住謝妙瑜的腳踝,“大小姐鞋子臟了。”

他蹲在謝妙瑜麵前,謝妙瑜瞧著他寬厚的背,想起昨夜那個詭異的夢,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回去讓人洗洗就是了。”

言畢,她連忙後退了幾步,匆匆地朝著自己院子的方向逃,獨留謝承僵在原地。

還以為大小姐已經決定放下顧盛昂,冇想到她到現在還是連碰都不肯讓他碰。

他微微攥緊手裡的帕子。

謝承身世坎坷,他從被母親虐待的災星到街頭流浪的乞兒,幸得謝妙瑜憐憫,八歲那年進了長寧侯府當下人。

十歲那年,謝承聽聞謝妙瑜的病需要有一人承受子蠱之苦醫治,他知道子蠱入體的頭兩年每個月就要承受肝腸寸斷般的痛苦,卻還是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

當大小姐子蠱的人可以進學堂識文習武,未來甚至可以參加科考,謝承想出人頭地,想站到大小姐身邊去。

他也確確實實做到了,十七歲高中狀元,後得燕王賞識,又說服老長寧侯爺,娶得謝妙瑜。

成親那日,一直癡戀他的尚書小姐跑來大鬨,他歡喜又忐忑地走進喜房,一邊歡喜能娶到心心念唸的人,一邊又擔心她會不會為尚書府小姐的事情生氣。

謝承想象著大小姐生氣時的嬌俏模樣,內心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

若是大小姐生氣,那便說明大小姐在意他,到時候哪怕是大小姐讓他在門口跪上一晚,也是值得。

謝承想過蓋頭下的大小姐許是嬌羞許是生氣許是淡漠,卻冇想到,秤剛挑開紅蓋頭,入眼的大小姐卻是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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