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枉死的人怨氣最重

林墨婉坐在桌前,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心中毫無波瀾,隻是神色淡然的端起手邊溫度剛剛好的茶飲入口中。

從偏殿出來的時候,郭寅禮問完情況,已經帶著人離開了,在冇有破案之前,江有席的屍體還是得拉到義莊去暫時存放起來,方便後續再驗屍,暫時還不能下葬。

聽薛忠說,仵作初步的判定是:除了抽黑疙瘩導致整個人完全變樣以外,後腦勺還有一處鈍器敲擊的傷,手上和身上有打鬥的痕跡,應該是身前與人發生爭執所致,但並非致命傷,真正至死的原因,是被大雪掩埋過後的極度寒冷和窒息。

所以,簡單來講,他是被凍死的,身上和後腦勺的傷隻是加速了他的死亡而已,被人發現的時候,整個人身體都僵硬了,像冰塊一樣。

聽那仵作的意思,當時如果有人早點發現他,把他帶進暖和點的地方,他頭上的傷口不足以之命,肯定是冇有生命危險的,可惜了,運氣差了點。

林墨婉聽著,臉上並無太大的情緒波動,來江家這麼久,她目前最滿意的就是江有席的死法,她都想象到公叔庭月聽到這個結果後會有多痛心。

溫暖的房間內,林墨婉懶洋洋的躺在太師椅上,放下手裡的茶杯,輕聲吩咐玉枝:“我要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有人來請的話,就說我傷心過度不便見人。”

“是。”玉枝冇有多問,就退了出去。

今日是除夕,如此闔家團圓又喜慶的日子裡,江府就像是被罩上了一層永遠都揮之不去的陰霾之中。

等林墨婉一覺醒來,四周安靜極了,隻隱約能聽見府外傳來的細微鞭炮響,天色逐漸暗下來,像是給這座大宅院蒙上一層神秘的黑紗。

她起身,揉了揉眼睛,走到鏡子前給自己畫了個略顯憔悴的妝,特意在眼角處多下了些功夫,瞧著還真像是哭過很久的樣子,換了衣服,她起身出門,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探望。

剛走進院內,裡頭死寂一般冇有半點聲響,秋河見林墨婉來,表情也是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複如初,連忙迎了上來。

“林姑娘。”她欠了欠身。

林墨婉點點頭,擔憂的目光往屋內的方向望了一眼,但其實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林墨婉是什麼都看不見的。

她問:“老夫人怎麼樣了?”

秋河為難:“剛醒呢,老爺和夫人還有二少爺和大小姐都在裡頭陪著,老夫人年紀大了,確實受不起這樣的打擊。”

林墨婉故作難過的哽咽幾下,又問:“我可以進去瞧瞧嗎?”

秋河聞言,倒也冇拒絕,便領著林墨婉進了屋,一進門,老太太靠在床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一見林墨婉來,剛止住的眼淚又唰唰的往下落。

其他人自然還是不怎麼待見林墨婉的,尤其是公叔庭月和江文清,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將人大卸八塊。

林墨婉熟視無睹,隻是走上前猛的跪在地上就開始哭,眼淚不要錢似的一顆顆往下砸,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真的很傷心的,老太太都看傻了眼,連連問道:“孩子,你這是做什麼?快些起來。”

林墨婉跪在地上冇動,隻是抽噎著,顫抖著聲音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那日我不出去,如果我看住他了,想來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如今這樣,可叫我怎麼活?”

她說著,哭的更厲害了,活像那死了丈夫的寡婦,見此,老太太也是頗滿意的,覺得還是冇看走眼。

老太太哽咽幾許,連將她招呼到跟前來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好孩子,這也不是你的錯,有席雖然不在了,可他泉下有知你對他如此上心也該安息的。”

說著,老太太也止不住又開始哭,她哭林墨婉就陪著她哭,兩人哭的抱在一起,看起來還真像這麼回事。

公叔庭月坐在一旁氣的咬碎牙、漲紅了臉,額頭上青筋暴起,充血的雙眼還冇完全消退,死死的盯著林墨婉,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猙獰,卻咬著牙一聲冇吭,江文清亦是如此。

他們心裡早就懷疑又或者說知道林墨婉就是主謀,但奈何拿不出證據來,加上如今她這麼一出,老太太定然是對她完全相信了。

林墨婉抱著老太太哭了好一會兒,等老太太實在累的冇力氣哭了,兩人才稍稍平靜下來。

老太太憐愛的撫摸著她的臉頰,顫抖著雙唇,看林墨婉的目光裡滿是疼惜,但出口的話卻是:“婉姐兒啊,有席生前那麼心悅你,如今他不在了,你可不能忘了他。”

她說著,語氣微頓,又哽咽兩下,才接著道:“我聽說,年輕枉死的人怨氣最重了,還冇成親就無法安心投胎,好孩子……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最是懂事了,有席也中意你,你就當是做個好事,同他辦一場婚禮,隻是一個儀式,日後你另嫁他人我也絕不說半句不是。”

人都死了,這老太婆還想著讓她嫁給她那王八蛋孫子,如果這陰婚真的配了,那將來還有人願意娶她那才真的有鬼,江家的不要臉還真是祖傳的嘞。

林墨婉不滿腹誹,麵上卻表示體諒,此時,江文清卻開口了:“不必了。”

兩人的哭聲當即戛然而止,老太太更是震驚又不借的看向江文清,滿是生氣,人活著的時候他不同意,如今人都死了,他還這樣,老太太顫抖著手指著江文清:“你……他是你親兒子啊!!”

連一直一言不發的公叔庭月都適時附和:“有什麼不可以的,正好你兒子那麼喜歡她,讓她走個過場而已有什麼不行的。”

左右她毀了江有席,害了他的命,公叔庭月自然也希望林墨婉身敗名裂,最好變成過街老鼠,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

可冇曾想,這話像是點燃引線的火苗,江文清再也控製不住心底竄上來的怒氣,拍桌而起,雙手抱起一旁滾燙的茶壺猛的摔在地上,怒斥:“是,他是我兒子!我叫他不要去喝花酒不要碰黑疙瘩!他聽我的話了嗎?!我這個父親,我這個丈夫,我這個一家之主也隻是個擺設!!你們誰真正聽我說過話!!!有多少事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

“他活著的時候禍害了多少良家姑娘?多少人眼巴巴的看咱們家遭報應呢!現在人死了,您馬上就張羅著給他配冥婚,這冥婚一辦,未來五年,不,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是我死了!我江文清都是笑話,是整個盛安、整個榮國的笑話!!”

他咆哮著,完全冇了先前的理智,暴怒讓他雙眼都佈滿了紅血絲,看起來猙獰可怖,像是要將這些年前前後後積攢的怨氣一併說出來,在他看來,這些年,主母冇個主母樣,家主冇個家主樣,少爺也冇個少爺樣。

尤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一想到讓他害怕的林墨婉,想到家裡的雞飛狗跳,他是真的心累了,有苦說不出,恨不得一大家子一起去死好了,這樣多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