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趙雲亦唏噓:“逝者已矣,活者長存。甄縣令的肩還不可鬆懈啊。”

甄逸曾經官至上蔡令,趙雲稱其前官職,是為同僚示好之意。

甄逸回頭看了一眼剩下的六個兒女,彷彿看到長子甄豫也在其中,不由感慨:“趙縣令之情,甄逸領了。”

趙雲也很無奈啊!

甄逸長子甄豫曆史上確實英年早逝,可是為什麼偏偏是自己碰上呢?

晦氣啊。

趙雲隻好拱手道:“既然甄縣令有喪在身,今日不便打擾,我先告辭了。”

甄逸也是拱手一拜,歉然道:“趙縣令能來給我兒上香,我甚是感激。在此,我也向趙縣令討罪。

甄家置身真定,卻枉顧縣令法令,私自設靈堂拜祭死者,給趙縣令添麻煩了。”

趙雲:“甄縣令有所不知,我不允許真定百姓私設靈堂,而是統一焚屍掩埋,乃是怕病毒感染活人。

畢竟現在真定百姓根本無法打造一口棺材了!

甄家不同,有棺材殮屍,屍體隔絕在棺材中,病毒便不會外傳,這也算是一種保護活人的措施了。

本縣令不是冥頑不靈的人,不會變通。

隻是甄縣令此舉,不宜聲張。”

甄逸不得不另眼相看這個少年了。

自己破了自己的規矩,竟然可以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甄逸還不得不領情:“趙縣令之情,甄逸領了。”

張生卻在一旁疑惑:“趙大人剛纔所說病毒,可是邪毒?難道趙大人知道當今流行瘟疫的病理?”

“快快道來!是什麼病理?”突然一個突兀的聲音傳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衝進了靈堂,一臉急切跑到趙雲麵前,急急而問。

趙雲一臉驚愕:這人誰啊?

甄逸急忙解釋:“趙縣令勿怪,此人是我二舅父,張機,字仲景。一生癡迷醫術,對當今瘟疫多有研究,一心想結束瘟疫,救萬民,幾近瘋狂。”

“張仲景?!”趙雲聲音都拔高了幾個音域,“你不是南陽人嗎?怎麼跑來了常山了?”

“你認得我?”張機一愣。

張機,張仲景,現在隻有三十四歲,雖然是醫者,卻毫無名聲。

直到二十年後,張機沉澱了醫術,專於醫方,著了《傷寒雜病論》《金匱要略方論》,所述病症以內科雜病為主,兼及外科、婦科疾病及急救卒死、飲食禁忌等內容,被後世譽為“方書之祖”。

那時候的張仲景,這才成就“醫聖”之名,聞名天下。

他自幼師從伯父張伯祖。

而張伯祖,便是張生的父親。

張生本是南陽人,卻是張伯祖的私生子,並不待見。

然後被趕到了常山真定縣開醫館。

張生所生之女張氏,後來嫁甄逸為妻,生了七胞胎,張生醫館藉機聞名於常山。

張家醫館,能儘數活七胞胎,能不讓世俗驚歎嗎?

張生,張機,本是堂兄弟。

取的名字也是醫家所喜的:生機。

趙雲看著年輕時候的張機,實在讓人無法想象他成聖的樣子。

“我不認得你,卻聽聞過你師父張伯祖之名!”趙雲回答。

張機恍然大悟:“我師父確實是一代名醫,我侄女七胞胎能順利生產,也全賴我師父醫術高超。隻是我師父仙逝過早,我醫術又淺,不然我外侄孫(甄豫)也不會如此英年早逝。我張家血脈……已經因瘟疫死得夠多人了!”

張機看著棺材,心中悲愴。

他醫治甄豫許久,卻把他治死了。

這對他而言,實在是大打擊。

張機一心向醫,恐怕也是因為張家死於瘟疫者不計其數吧。

這才執著於瘟疫治療病理,幾近於癡魔的地步。

也許每一個聖者,在成聖之前,必先成魔吧。

張機又抓著趙雲,急問:“剛纔你所說病毒之理,可是瘟疫病理?快快告訴我。”

趙雲:“仲景兄,死者靈前,多有不便。待方便時,再議如何?”

張機也是醒悟過來,麵色尷尬,對著甄逸道歉:“流馳啊,是舅父孟浪了。”

甄逸雖然是張機外家小輩,但是歲數卻與張機相差不大,自然明白張機為人,表示並不介意。

趙雲這是第一次碰上曆史大名人,他在想著怎麼把這個人給扣下來,留著自用。

南陽人張機,話說南陽那邊,趙雲還想到一個人,那就是“躬耕於南陽之隴畝”的諸葛亮。

諸葛亮應該出生了吧。

好像諸葛亮不是南陽人?

是琅琊人?

好多名人啊,我都知道他們在哪。

可惡啊!

可惜自己名聲不顯,隻是一個小小縣令,狗屁都不是,誰也請不動啊。

趙雲悶悶不樂而去。

張家祭拜完亡人,又草草埋葬後,已經是次日。

這樣簡單的葬禮,配不上甄家大世家的葬禮,但也是迫不得已。

如今亂世,富貴人家的葬禮誰敢大張旗鼓?

這不是給那些流民機會盜墓嗎?

而且趙雲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甄逸也不是不知好歹,非要大張旗鼓,給趙雲難堪。

那簡直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哎,簡單點就簡單吧,希望豫兒理解。”甄逸身心疲憊。

張氏剛剛哄睡了甄宓。

張氏放甄宓到床上後,也坐到丈夫茶桌前,給丈夫倒了茶水:“昨日那個少年縣令來的有些蹊蹺。”

甄逸看著憔悴的妻子,惆悵道:“此時我哪有心思去理會趙雲的目的?這些日子,最是傷心的人,是你啊。”

張氏整個人的心又是狠狠抽疼,那是刺骨入木三分的痛。

中年喪子,白頭人送黑頭人,還有什麼比得上這個悲痛的呢?

張氏淚流滿麵,被甄逸擁入懷中安慰。

張氏哭泣了許久,努力恢複了些情緒,說道:“那個趙雲倒是長得一表人才……”

甄逸皺眉:“夫人何意?”

張氏歎口氣:“如今黃巾反賊亂世,我們被困真定,不敢歸無極縣。

又痛失長子,我們定是黴氣盈繞。

妾身便想著,是否可以給甄家衝個喜,與這個趙縣令結姻,把薑兒許配與他。

而且趙縣令英勇非凡,想來有辦法讓我們回無極。”

薑兒便是甄逸的女兒——甄薑。

老大便是昨日下葬的長子甄豫,老二次子甄儼,老三大女兒甄薑,老四女兒甄脫,老五女兒甄道,老六兒子甄堯,老七女兒甄榮。

這便是張氏第一胎的七個胞胎兄弟姐妹。

床上睡的小不點兒就是老八,幼女三歲多的甄宓。

甄逸反對道:“夫人,薑兒才十六歲,是不是太早了?而且你隻是第一次見那趙雲,不知為人,豈能如此輕易把薑兒許人?”

張氏:“四個女兒都十六歲了,哪裡早了?你覺得女兒結婚早,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自己有冇有努力幫她找夫婿?

你十四都娶了我啊!那趙雲相貌堂堂,長得非凡,我第一眼便是相中,自然為女兒留個心。”

甄逸冇來由就是心煩意亂:“此事從長計議。”

女兒是父親的心頭肉,甄逸不想給趙雲吃。

也不想給任何男人吃。

女人就是用眼睛判斷事物,長得非凡,就值得拿個女兒貼上去嗎?

甄逸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