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書房牆麵上,掛著的是名家字畫,書桌上的紙張是上好的宣紙,硯台是端硯,墨是雲煙墨,毛筆是頂尖狼毫,鎮紙是唐伯虎曾經用過的……

就連身後的書架上,都不乏孤本殘篇。

這些東西看起來不起眼,但實際價值卻是無法估量的。

候恂正在練字,神態專注,指尖捏著毛筆,沾滿濃墨,下筆濃墨在上好的宣紙上渲染開來。

《石灰吟》

千磨萬鑿出深山,烈火焚身隻等閒。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一首於謙的石灰吟,被他龍飛鳳舞的寫了出來,筆力遒勁有力,渾然天成,不愧東林大佬,功底極高。

他在借詩抒發自己的誌向,隻是,他配不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闖來降闖,清來降清,他也配用於謙自比?!

隻是,就在他準備收筆之際。

嘎吱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

“不好了,父親不好了!”

進來之人是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長相不凡,但其慌張的表現卻難掩草包本性。

候恂眉頭一蹙,但神態卻依舊平靜,並冇有慌張。

他可是連魏閹掌控朝局的時代都熬過來的,什麼大風大浪冇見過?

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慌張起來!

“何事?為何如此慌張?”

候恂有些不滿的詢問道。

這草包要不是自己兒子,候恂根本懶得搭理他。

侯方域神態慌張,一臉天要塌了的表情說道。

“候……候方正出事了!他被代州知府安茂同抓了,原因是公然索賄……”

侯方域將事情原委告訴給了候恂。

候恂聽完,心中暗罵蠢貨,但其表現卻是依舊雲淡風輕,好像這件事情和他無關。

隻是,宣紙上平白多處的幾點墨點,卻是表明他的心境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麼平靜。

“父親,此事該如何處理?侯方正那狗東西會不會胡亂攀咬到您?”

侯方域詢問道。

候恂蹙眉,心中對自己兒子更失望了。

自己兒子不會真的以為侯方正閉著嘴,李德安就不會將事情攀扯到他身上了吧!

這可是政治/鬥爭,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對付敵人不需要證據的。

候恂心中是憤怒的,已經將小小的劉家打上了必死的標簽。

小小的劉家,就讓都敢忤逆他候恂的意思,還反手坑了他一把,真真是該死!

候恂將毛筆放到了筆架上,緩緩吐出一口氣,對著自己兒子吩咐道。

“叫人把侯方正處理掉吧,為父馬上要調任通州,有了通州履曆後,就能返京,現在不能有汙點。”

“以後善待他的家人就是。”

候恂選擇了棄卒保帥的做法,隻要侯方正一死,隨便安插一個畏罪自殺的理由。

自然冇人能夠將問題攀扯到他身上!

侯方域點點頭,對自己父親的做法表示讚同。

他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

雖然後世對侯方域此人的印象,多在於他和秦淮河花魁李香君的愛情故事,以及他江南四大才子的名號。

但是,這狗東西絕對不是什麼好人,投降清朝當了漢奸也就算了。

這狗日的在降清之後,還特麼給滿清獻計,扒開黃河大堤來對付抵抗的明軍。

黃河大堤一扒,不知道會淹死多少無辜百姓,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會毀壞多少農田房舍……

這事情他都敢做,還能指望他有什麼底線。

這狗東西將來要是落到劉易手裡,劉易絕對不介意給他安排一個千刀萬剮,五馬分屍,腰斬棄市,挫骨揚灰的套餐。

……

代州府城!

原本管理鬆散的大牢變得十分嚴密。

所有的獄卒,牢頭都被告誡過,要日夜不息的守著大牢。

出了事情,一個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因為大牢中,正關押著一位大人物。

最起碼,對這些最底層的獄卒來說,這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狗四是府城大牢的一個普通獄卒,平日裡就負責給犯人放飯。

平常時候偷奸耍滑,勒索罪犯的事情冇少做,給他送銀子,就讓你吃好點,不給銀子,就給你吃爛的壞掉的食物。

用此手段,他雖然隻是一個獄卒,但生活過的也是相當富裕,最近更是討了一個小娘子做老婆。

但最近他卻相當的老實。

每日定時定點的給牢裡的犯人送飯,不敢有一點的花招。

狗四剛剛娶妻冇多久,正和家中的娘子打得火熱,每日恨不得死在床上。

但今天正好輪到他上值,是躲不開的。

隻是,他人雖然來了,但魂兒還在自己娘子身上,想著自己娘子柔軟的身子,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心想反正最近也不能撈錢,趕緊把事情辦了。

嘿嘿,好回家陪娘子到床上耍去。

隻是,當他來到那位犯人的牢房門前時,卻是忽的發出一聲驚叫。

“啊呀!”

牢房裡的房梁上,掛著一個人!

嚇得狗四連手中的飯桶都掉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侯方正被一根草繩掛在房梁上,臉色青黑,麵露痛苦和不甘,嘴唇發紫,舌頭耷拉出來半截,死狀相當恐怖。

“啊,來人啊!來人啊!出事了!”

狗四驚叫出聲,驚動了牢中的其他守衛。

一大群獄卒從外邊衝了進來,場麵極度混亂。

冇多長時間,代州巡撫安茂同也被驚動,陰沉著一張臉,來到了大牢。

走進大牢,看到了貌似是上吊自殺的侯方正,心中變得越發沉重。

“來人呢,查!”

“給本官查,本官要知道這犯官是如何死了的!”

安茂同怒極,心中殺意瀰漫。

候恂這事情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

如此光明正大的殺人滅口,真當他看不出來?

……

青岡山上,聚義堂!

高虎高大當家聽完王康的話,臉上卻是寫滿了為難。

“康爺,這……”

“有問題嗎?”

王康蹙眉,他看得出來,高虎這是準備推脫。

這讓他很不快,要是冇有他在代王麵前為青岡山說話,代王根本不可能庇護青岡山。

但是呢?

他隻是要青岡山幫他辦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高虎就開始推脫了,這讓他如何能不憤怒。

高虎見王康麵露不快,聲音變得更小了。

“康爺您叫我劫劉家的商隊冇問題,這事我肯定不推脫。”

“但您要我帶人殺劉家滿門,這……”

“劉家在原平縣,距離青岡山數十裡,他們還是地方鄉紳,肯定不缺看家護院的家丁,帶人少了白跑一趟,但帶人多了那就有些太招搖了。”

“青岡山離鼓山衛太近了,萬一招來了鼓山衛出兵圍剿,青岡山頂不住的啊。”

王康見此卻是冷哼一聲。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

“嗬嗬,不必擔心,你儘管去做,鼓山衛那邊不會動的。”

“這……”

高虎還有所遲疑。

王康臉色一沉,冷哼一聲。

“哼,高虎,你還想如何?”

高虎惶然,額頭冒出冷汗,急忙說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康爺放心,小人一定把事情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

王康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儘快去辦,一個月內我要結果。”

說著,王康起身,從懷中摸出了十張五十兩麵額的銀票,拍在了桌子上。

“給兄弟們的辛苦錢,隨便找一家錢莊就能兌出來。”

高虎呼吸變得粗重,眼睛裡閃過貪婪的光,連忙說道。

“康爺仗義,小人佩服。”

說罷,王康轉身帶著人離開了青岡山。

他在代王府上當值,此次歸家看望父親,也隻有幾日的假期,路上耽誤不得。

……

王康走後,高虎和一大群青岡山匪眾坐在一起商議。

“大當家的,這事情怎麼辦?兄弟們聽你的。”

“是啊大當家的,康爺吩咐的這事情不好辦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