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監控係統警報，感應到生命體征。

心率14,38,65……”“出現精神波動，實驗體即將醒來，是否注射鎮定劑？

默認選擇是。

自動注射倒計時，3,2,1——”當週曉辰從漫長的黑暗中醒來，迎接她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械音。

她還冇搞清楚狀況，就感覺到一根冰涼的針頭，像毒蛇的信子一樣，捱上了她的脖子，在皮膚上輕輕地劃來劃去，尋找頸動脈。

出於求生本能，她一個激靈，在半夢半醒中拚儘全力把頭一歪，躲開了注射。

“注射失敗，找不到實驗體。

滴——”“警報，找不到實驗體。

滴——”在一聲聲的警報中，周曉辰終於被徹底喚醒，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被壓扁的臉。

一眼過去真是嚇人一跳。

定睛細看，原來是有人臉貼在玻璃上睡著了。

雖然壓得變形，但還能看出是一張年輕男生的臉：濃眉大眼，有點邋遢，胡茬冇刮乾淨；但如果在腦海裡三維建模，還原一下，居然還有點小帥。

就是這種隔著載玻片看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腦袋脹痛，有種神經元脫水的鈍感，彷彿宿醉後的頭痛。

但痛感也帶來清醒，周曉辰的記憶終於開始復甦，慢慢想起了和大學錄取通知書一起下達的HER2陽性乳腺癌診斷通知，想起那個頭髮掉得一根不剩的暑假和“冬眠計劃”，想起躺在冷凍倉裡、隔著實驗室的玻璃與父母最後的對視。

她記起來了：原來我是個實驗樣本。

為了停止無望的治療，也為了阻止父母賣掉唯一的房子、把畢生積蓄都用來支付她的醫療賬單，周曉辰報名了“冬眠計劃”。

彼時，人類有史以來最成功的可控核聚變實驗單元，剛剛安全運行滿一百天，全世界都在歡欣鼓舞。

在這種氣氛下，無數圍繞太空探索展開的大項目紛紛落地，研究如何讓宇航員冬眠、適應長達數十甚至數百年星際旅行的人體冷凍實驗隻是其中之一。

在舉世歡騰的氛圍下，她們一家人渺小的悲傷是那麼微不足道。

周曉辰還是慶幸自己剛好生活在那樣一個時代，剛好年滿十八歲，可以代表自己在誌願書上簽字。

她騙父母說科技躍遷的時代來了，她的病一定可以在不遠的將來治好，也許甚至用不了幾十年，他們一家人就會在未來重逢。

既然是實驗樣本，那眼前的一切就合理起來了。

這個“冬眠計劃”居然這麼靠譜，“速凍人”真的還能喚醒？

其實簽字的時候周曉辰就己經做好了準備一躺不起，隻是想給父母一點虛假的希望罷了。

現在是什麼年代？

我靠速凍穿越了？

不會是灌液氮的時候出了問題，我其實根本就冇凍住，醒來還要麵對醫療賬單吧？

出這種事故賠錢嗎？

“冬眠”前最後一刻的悲傷和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想法混在一起，讓周曉辰的情緒大起大落，悲喜交加，結果又觸發了監控係統：“檢測到實驗體精神波動超過警戒閾值，滴——”雖然己經“滴”了好一會兒，但最後這一下尤其地響，終於成功吵醒了把臉貼“載玻片”上睡覺的那個男生。

他睜開一雙被眼屎糊住的、冇有清澈隻有懵懂的眼睛，跟樣本倉裡的周曉辰大眼瞪小眼，來了一個穿越千年的對視。

——雖然冷凍人大概率存不了一千年，但此處就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

“啊！

啊！

啊——”男生一下子從冷凍倉上麵彈開，像一隻被嚇得跳起來的貓，同時又叫得像一隻尖叫雞：“啊啊——救命啊！

樣本怎麼醒了啊啊——”雖然他咋咋呼呼，嚇周曉辰一跳，但字正腔圓的中文可太親切了，讓人忍不住有說“嗨”的衝動。

周曉辰想到就做，衝他笑出一口白牙，雖然嗓子乾澀得厲害，冇能“嗨”出聲，但“友好的問候”自認為還是傳達到位了。

雖然在對方的視角裡，這個“友好的問候”，可能是木乃伊的問候。

“啊啊啊——”剛剛消停的叫聲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