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住莊園的第一天夜裡,杜雲笙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半夜她從柔軟寬大的床上翻來覆去好幾次以後,還是迷迷糊糊爬了起來。

也許是驟然換了個環境的不適應,也可能是這兩天睡得夠多了,醒來之後杜雲笙抱著膝蓋靠在床頭,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次入睡。

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多日來都不曾有過的對陌生的恐慌感和孤獨突然席捲了她。

失憶讓杜雲笙一下子舉目無親,在這張大的有點過分的床上,她像是變成了無根浮萍,所有的一切都很陌生,冇有一點點熟悉的歸屬感。

巨大的恐慌和孤獨籠罩心頭,讓杜雲笙這個已經二十二歲的成年人脆弱的想要掉眼淚。

經過半個多月的休養,車禍留在她身體上的傷口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可心裡卻始終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杜雲笙摸索著想下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可現在她並不想在這裡待著。

結果她忘了自己現在是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新房間的床和已經熟悉的醫院病床不一樣,杜雲笙冇扶穩,撲通一下摔了。

地上鋪了厚厚的羊絨毯,摔了也冇多疼,可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本來就心靈脆弱的杜雲笙終於冇繃住——眸底氤氳上了一層水霧。

她冇有立刻爬起來,反正也冇人看到,索性癟著嘴,吸了吸鼻子將頭埋進了膝蓋,像是不願意麪對現實的蝸牛一樣,把自己藏進了殼裡。

於是半夜偷偷摸進來老婆的周極動作很小心的推開門一看——床上被子亂七八糟堆著,本應該睡覺的地方竟然冇有人!

他嚇了一跳,輕手輕腳走近了纔看到,自己記掛了一晚上的人正可憐巴巴的躲在牆角抹眼淚。

周極見到的杜雲笙向來都是在舞台上光芒萬丈的,像是高高揚起頭顱的天鵝,就算這幾天在醫院裡,也冇有像現在這樣脆弱無助的時候……現在的她簡直可憐的要命。

周極心疼的不行,早就忘了自己是偷偷來看人的,憐愛的摸了摸蹲在地上的人的發頂:“寶貝兒……你怎麼了?”

擔心杜雲笙不習慣身邊突然多個男人,周極特意貼心的把兩人的房間分開,隻準備在半夜偷偷找機會來看她,結果這才第一晚就發生這種事。

他哪裡能受得了杜雲笙這樣,手從她膝蓋下麵繞過去,一把就把人從地上抄了起來。

“是不是摔了?”男人跟哄孩子一樣,在她耳邊溫柔的哄:“摔疼了才哭的是不是,寶寶?”

“下回有什麼事直接按床頭鈴,哥隨時隨刻都聽著呢,你一按鈴哥就來了。”周極說。

杜雲笙都被他這溺死人的語氣哄的不好意思,手臂下意識環著他脖子保持平衡,眼淚汪汪的抬起頭,無神的“看”著周極的方向吸了吸鼻子。

周極對上這雙水洗過的清亮眸子,呼吸一滯。

哭過的美人像是被大雨打濕的玫瑰,非但不失半點嬌嫩嫵媚,茫然的神色反而看著更讓人憐愛,想狠狠把人揉進懷裡疼寵。

杜雲笙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我冇事。”

周極將人抱到沙發上坐,心心念唸的人就很乖的坐在自己懷裡,眼尾和鼻尖都哭的紅紅的,好像全世界隻能依賴他一個人了。

晚餐後兩人都洗過澡,不同的是杜雲笙早早就上了床,而周極才從繁雜的工作裡脫身。

出於某種私心,杜雲笙浴室裡的沐浴露冇有及時更換,所以女孩子身上現在是跟他一樣的烏木香,是一種濕潤的,又香又軟的氣息。

可週極總覺得杜雲笙身上的香比自己的還要甜一些,讓他總是忍不住的想要狠狠埋首吸一口。

雖然說這人半夜突然出現在自己房裡很突兀,可不得不說杜雲笙的深夜 emo 確實是得到了有效緩解。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這半個月周極的有效陪伴讓她產生了雛鳥效應,總之男人的出現和柔聲安慰讓杜雲笙在這一刻忘記了二人的姿勢有什麼不對,她甚至更緊的貼近了周極的胸口。

像是要從中汲取什麼力量。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懷裡的還是自己喜歡多年的女人。

杜雲笙心裡好受了,周極卻開始難捱了。

兩人身上的睡衣是某人心機準備的情侶款,輕薄絲滑,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冇覺得怎麼樣,現在另一具溫香軟玉貼上來了,周極突然覺得下腹有些發緊。

是不是快到夏天了……他怎麼突然有點燥熱呢。

周極這麼想著,還捨不得把人推開。

那雙柔若無骨的手就撐著自己的胸口,微亮的髮絲有一些落在了他肩頭,距離太近,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抹柔軟緊緊貼著自己。

不行……再抱下去要露餡了,他又不是什麼柳下惠。

周極一邊掐著杜雲笙的腰把她從危險地帶往外挪了挪——至少某些反應彆讓人察覺了。

一邊低聲跟她說話轉移注意力:“笙笙一個人睡不著嗎?”

懷裡人點了點頭,看起來不太想說話。

周極很有耐心,像哄小時候的蘇子珩一樣輕輕拍她的背,問道:“換了環境不習慣?還是我不在你旁邊所以睡不著?”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至少每天有熟悉的護士陪著,市中心熱鬨,窗外有很多人聲車聲,驟然離了那樣的環境,笙笙又看不見,害怕是正常的。

周極隻在心裡責備自己不夠細心,連這都冇想到。

杜雲笙被男人抱著溫柔的哄了又哄,連淚都被細細抹去,早就不像剛纔那麼難過,也終於願意開口說話:“周圍…太陌生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很難過。”她忍不住將頭埋到周極胸口,那顆有力跳動著的心臟給她帶來了一些安全感。

周極聽懂了:“那今晚,哥陪著你睡?”

懷裡人一驚,茫然的抬起頭:“啊?”

唐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怕是要崩塌,周極惱的想扇自己的嘴。

他怎麼就冇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