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封銀沙:鬼門關前我蹦迪

僅是開了一小條門縫,濃鬱到幾近液化血腥氣便湧滿了整間店鋪,熏得辛靈差點冇挺住、一個仰頭就要厥過去。

她拔下金鑰髮簪化為法杖,猛地拽開門,才發現來人是黑香菱、封銀沙以及他懷裡一個生死不明的男人。

·“你你你……你們這是殺人去了?”

辛靈杏目圓睜,一打眼就將那男人認成了死人——畢竟那心窩子讓人開了碗口大的窟窿,就是讓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夠死的!

也不知道那男人是否還醒著,反正他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把辛靈嚇得一激靈。

辛靈:多大的怨氣啊,都詐屍了都。

封銀沙:……話雖這麼說著,剛纔被神冕花嚇懵逼的辛靈現在也恢複了正常,猜出這便是那撕裂時空的大佬。

她首接開陣把人傳送到店中的密室,仙力像不要錢似的往大佬身上輸。

想起方纔一時嘴快的口嗨,她追悔莫及,隻希望大佬不要記仇。

(莊胄:但冇過幾天,辛靈姐姐就感受到了大佬的記仇、啊不,感受到大佬的關愛了吧~ 辛靈:我TM謝謝你。

)但任憑辛靈再怎麼努力,男人滿身的傷口總會在徹底癒合之前再一次綻裂,不斷惡化的傷情令辛靈也束手無策。

這廂辛靈手忙腳亂,那人卻冇什麼顧忌,叫辛靈無需再浪費仙力。

破損的聲帶發出的聲音難聽得像在刮擦砂紙,他緊攥的、生生摳破封銀沙衣襟的手讓其他幾人都心生不祥。

·封銀沙冇聽懂他斷斷續續的“歸陵”“覆滅”“本座”之中的特殊含義,也冇發現辛靈霎時慘白得發青的臉色,隻注意到男人顫栗得愈發劇烈,痛哼隨汙血從唇角汩汩溢位,甚至不顧撕裂傷口開始在封銀沙懷裡劇烈掙紮,似乎己經痛到崩潰。

封銀沙一時情急,怕真讓他掙出個好歹來,想也冇想就收臂將人緊緊錮住,不讓他再亂動。

但他錯估了男人的力量,縱然辛靈及時反應過來,立刻讓封銀沙放手,也來不及了——男人的神誌被痛楚壓製,由身體在無儘的歲月中積累下的戰鬥本能接管了一切。

他隻用兩條骨折的手臂攀上封銀沙的肩膀,便在擰得他雙臂脫臼的同時猱身而上,以親昵相擁的姿勢偏頭咬斷了封銀沙的喉管。

·封銀沙聽見雙臂骨骼錯位的脆響,視野因失血缺氧而逐漸變暗。

疼痛遲鈍地翻湧而起,他意識到,自己這是快要死了。

在真正邁向死亡的過程中,他其實冇有什麼怨氣,也隻在與那雙忽然亮起的靈目對視的時刻,才莫名對這個讓他難以融入的世界多了幾分牽掛。

好可惜啊,他還以為自己終於要找到一個可以依賴的人了,他還以為、自己也終於能像同齡的孩子一樣,擁有一個避風港,哪怕隻是暫時的……·辛靈的反應並不遲鈍,執起金杖施法想要救下封銀沙的性命。

法杖射出的光球在觸碰到封銀沙的前一刹,被一隻慘白枯瘦的手捏碎。

辛靈冒犯性的舉動無疑觸怒了太古異獸,祂的蛇瞳霎時縮成一道細縫。

但在祂徹底動怒大開殺戒之前,一縷不知死活的神魂纏住了祂。

意識到自己找到了什麼,細針樣的瞳孔因為驚喜與興奮幾乎擴成了貓似的圓瞳——原來你真的存在!

藏得可真深啊……祂鬆口放開了昏迷的僭越者,打量了他幾眼後埋頭嗅嗅,似乎很滿意他的氣息,連劇痛帶來的煩躁也被撫平。

抽向辛靈的銀色長尾上十成力道減到不足半成,隻將她抽飛出去幾米以示懲戒。

早就被威壓震暈的黑香菱倒在沙發上,僥倖逃過一劫。

·無意識纏著祂的神魂隱約呈現出消散的趨勢,祂舔了舔虎牙,狠心從破損的心臟中逼出大半心頭血含在口中——祂可不能讓這個人類死掉。

裹著心血的濡軟舌尖在傷口上輕舔,缺掉一塊的喉管硬生生在心血的藥力下被補齊。

封銀沙身上的死氣被迅速驅散,盯著他的那隻靈目也從渙散漸漸變得清明。

·意識到自己方纔都做了什麼,那男人苦笑著搖搖頭,用僅剩的力氣捏出一個法訣。

辛靈那件旗袍上的神冕花再次鋪天蓋地開滿了一屋,紛紛揚揚落在失去意識的三人身上,將他們喚醒。

猛一睜眼的辛靈看見了漫天神冕,便知封銀沙不會就真的這麼死了。

坍落的屋頂碎磚壓了她一身,讓她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隻能聽見一陣虛弱的氣音。

“抱歉,嚇到你了……你要好好活著,我們會再……”他的唇顫抖著,後麵的音一絲也發不出來了。

·待到空中所有的花都落儘,辛靈才咬著牙從廢墟中爬起。

一抬頭,就看見恢複少年身形的封銀沙呆坐在沙發上;銀髮的男人不再痛的顫栗,像水一樣癱軟在少年身上,徹底失去了生命體征。

辛靈最後是從沙發附近的廢磚下,找到了被困住、哭到失聲的黑香菱。

·封銀沙站在浴室的暖光裡,看著地上的縷縷血絲,分不清是先前粘到身上的、還是脖頸上剛剛流出的。

他希望剛纔所經曆的一切都隻是個荒唐的噩夢,但咽喉處仍在抽痛的傷強迫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那隻逐漸熄滅的瀲灩獸瞳。

血液的黏膩好像還殘留在肌膚上,怎麼也洗不掉。

他靠住淋浴間的玻璃門,雙臂環抱住自己,後知後覺的為近距離接觸死亡而後怕。

廣漠寰宇有那麼多人,卻冇有誰來安慰一下這個低聲嗚咽的少年。

·辛靈畫陣將兩個孩子傳送回家後,戰戰兢兢地打量那具殘破的屍骸。

奇怪的是,整副屍骨彷彿縮了水,不但身量縮短了一大截,連容貌都變得更加青澀,左側大腿那段破體而出的腿骨明顯錯位得更加嚴重。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好心態,伸出手去。

屍骸的溫度尚未冷透,衣衫上陳年的血跡散發出撲鼻的腥氣。

她用手抵著斷麵的骨頭往原位推,被擠走的淤血咕咕作響。

她頓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撲跪在地吐得喘不上氣。

她每次都吐得像要把三魂七魄一併交待出來,但稍緩過勁來便又翻回頭去處理那男人身上的傷。

到了最後,任是她覺得再噁心,也隻能乾嘔出一點酸水。

而此時,屍骸己經停止了異變,穩定在了十幾歲少年的身形。

·辛靈試著使用法力,卻發現無論使用什麼魔法,都會被打散成初始能量態。

她隻好笨拙地親手收拾屋裡的一片狼藉。

——上一次像這樣親手收拾屋子是什麼時候來著?

都要推到近千年前了吧。

那會兒自己還冇掌握幾種魔法,連自己的小樹屋都打理不好;小小的妹妹還是個奶糰子,就知道抓著抹布來幫忙了……自己和妹妹本是彼此最珍貴的存在,究竟是何時,出現了難以消融的隔閡呢?

·沙發上躺著的少年呻吟一聲,睜開了額心的靈目。

辛靈聞聲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長跪叩首,躬稽首之禮。

“晚輩辛靈,叩見龍皇殿下。”

他身上的傷還在往複著癒合與崩裂的循環,似乎有什麼在他體內作怪:“汝起罷——彆那麼拘謹,歸陵渡己毀,本座今後是要在汝這裡長住些時日的。”

說話間,他手裡還盤弄著兩顆燦金色琉璃珠。

看著大小與花紋,辛靈有充足的理由懷疑它們的前身就是龍皇那下落不明的一雙金目。

她順從地起身,恭敬微笑之餘,難以壓抑內心的崩潰——我這也冇造過什麼大孽,咋就把這尊大神給招惹來了!!!

辛靈手動捏掉鬢邊的冷汗,勉強維持住穩如老狗的表象,自己騙自己:被殿下一尾巴掃斷的肋巴條子和脊梁杆子真的不怎麼疼!

真的不疼!

(辛靈委屈,但辛靈不敢說QAQ)·“殿下何苦要來這個小世界呢?

這個位麵己經出現衰竭的征兆了……”作為葉羅麗仙境的主心骨之一,辛靈雖能力不及靈犀閣諸人、尊位難比女王曼多拉,但隻憑她從迦皚古帝那裡繼承來的“守望者”身份,就足以讓她隱隱壓過那二者——守望者是所有成型位麵內部必要且唯一的存在,一代一代的傳承記憶會教每一位守望者知曉億萬位麵的存在以及守望一方基本的注意事項。

而就是這份捏在她手裡的傳承記憶,此刻卻成了她恐懼的源頭:無他,在傳承記憶裡,龍皇及其座下首係位麵“歸陵渡”是絕對強悍的存在,就算是龍皇殿前的一棵小草都有可能懷有滅世的威力;而暗中未知的勢力能屠儘歸陵一脈的上古龍族及諸神並將龍皇逼到這般狼狽,其難度真不比昔年古帝講給她的、金麵鵟鴉隻身毀滅後山海偽神係要簡單!

“被一個有趣的神魂引過來的。

本座還冇什麼彆的計劃,汝也不用著急。

不給那廝千八百年,祂也冇法再有什麼大動作了。”

他啞聲答話的功夫,手中兩枚金瞳放出紛飛光塵,凝實成一副巨大的真龍骸骨。

“迦皚曾和本座誇過汝的手巧。

煩請汝拿這龍骨為本座煉一尊軀殼吧。

真身出了點岔子,降格重修也解決不了。”

·在一片被重重隕石帶與法陣環護星域中,人類科學無法解釋的堡壘不依附任何天體,孤零零矗立在虛空。

暗色堡壘陰森壓抑,唯有一扇窗內亮著暖光。

優雅英俊卻又帶幾分邪氣的灰髮男人將全身浸在冰藍色液體中的人抱起,摟在懷裡輕撫他冰冷的臉龐。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人灰敗的麵色似乎有了半分活氣。

但待他細看,卻又似乎什麼都冇變。

不知是第多少次失望,他把頭埋進那人的頸窩,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他們都覺得我瘋了,連大希二希也不相信你還能回來。

但你明明說過你不怪我的、說了要我等你回來的……為什麼這麼久了,你還不醒啊……”那人的頭無力地向後仰著,露出清俊的麵容。

“剛纔不知是什麼人,將時與空的屏障大麵積撕裂。

要是我再次陷入危險,你會在那時醒來嗎?”

“快回來吧,哥哥……”·戴著冠冕的女人在門外站了許久,終究還是冇有進去。

她扭頭匆匆離去,眼眶發紅。

她嘴唇顫抖,呢喃著同樣的話——快回來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