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概一兩個小時後,陳璧君帶著沈靈回來了。

沈微連忙拉著沈靈往裡走,忍不住問:“靈靈啊,你今年幾歲了?”

“姐,你忘了?”沈靈抬頭瞅著沈微笑,她雖然智商隻有七八歲的樣子,但自己多大還是清楚明白的:“我今天十五歲了。”那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裡盛滿了璀璨的笑意,好像在等著沈微誇獎她一樣。

“這孩子眼睛真好看。”沈微麵帶笑意的摸了摸沈靈的頭,拉著她走進屋裡的八仙桌上坐下。

一邊給她把脈,一邊看著沈靈的臉色。這是沈微第一次給人看病,心情有些忐忑。

“小微啊,你在乾啥呢?”陳璧君提著一塊五花肉走過來,有些好奇的問:“你還會看病呢?”

“讀書的時候趙老師借過醫書來看,所以想試試。”沈微早就想好了藉口,陳璧君聽了冇懷疑,反而很欣慰的看著沈微。

她是舊社會的大家小姐,從小受過的教育和熏陶,讓她知道,無論在什麼時候,人一定要多讀書,才能明事理。

所以就算家裡很窮,可她還是咬牙送家裡的孩子去讀書。可惜最後,隻有沈微是讀書的好料子。

“咋樣了?看出啥了冇?”陳璧君心裡還是期待,有人能治好沈靈的。

沈微像個老師傅一樣沉吟了很久,這才說:“脈象虛弱無力,舌苔薄膩,麵黃形瘦,是營養不良和肚子裡有蛔蟲的症狀。”

“啊?”陳璧君有些愣:“就這?”

現在條件不好,人人都營養不良和肚子裡有蛔蟲。

她麵上閃過一絲失望,也對,她怎麼能去期望,沈微看了一點醫書就能治好沈靈呢?燒壞腦子這種病,從古到今能治好的都很少很少。

“媽,你彆失望。”沈微安慰陳璧君:“小妹這病能治,等我以後醫術更好了,治好小妹完全不是問題。”

沈靈這病,用中醫的話來說,就是邪祟入體,導致小兒高燒驚厥,嚴重影響了腦部組織的發育,導致腦細胞壞死或者停止發育的後遺症。

這得先用中藥調理身體,配合鍼灸刺激腦細胞的生長和發育才能治好。

但鍼灸的方法,在《黃帝內經》的《靈樞》篇中,她現在還冇學會,所以暫時隻能先鞏固沈靈的體質。

陳璧君聽了沈微的話,也冇把她說能治好沈靈的事兒放在心上。

但也配合的點了點頭,孩子有愛好是好事兒,她應該鼓勵並且支援。

所以在沈微興致大發,要給她看病的時候,陳璧君也特彆配合的坐了下來。

最後沈微發現,陳璧君有很嚴重的婦科炎症,:“媽,你當年生孩子的時候,是不是出過什麼意外?”

陳璧君冇想到沈微會這麼問,想了想,才紅著眼睛說:“當年生小妹的時候,老大把人家的茅草屋給點燃了。那家人讓我們賠錢,家裡冇錢。我和你爹白天乾活掙工分,晚上還要給人家修房子掙錢,累的難產,當年差點一屍兩命。”

老大沈正小時候雖然調皮搗蛋,但還有點良心。但自從娶了媳婦兒以後,就成了白眼狼。

當年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給他娶媳婦兒,結果第二天就鬨著要分家不說。

分了家,兩人吃喝卻還要在家裡。

後來家裡日子過不下去,她男人沈元德隻好背井離鄉,一年四季都在外麵奔波,當泥瓦工給人修房子掙錢。

上一次過年見到沈元德的時候,他、他可是老的不成樣子。

明明才四十多歲,老的頭髮全白了,連背都駝了。想起自家男人,陳璧君心如刀絞。

這些年被沈正和鐘紅花欺負虐待的時候,她一個人在大半夜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要不是她一心想著沈微和沈靈這兩孩子還小,她早就堅持不下去了。如今……幸好沈微變好了,沈微這個養女比親兒子還要好!

她一定要對女兒更好一點才行,陳璧君一臉激動的把買來的五花肉,提給沈微看,像給領導彙報工作一樣的說:“你看,這五花肉買的好吧?膘肥肉瘦,拿來做紅燒肉最適合了。到時候娘用冰糖給你做,做出來紅油赤醬,再給你鹵兩雞蛋在裡麵,保管你吃的飽飽兒的。”

“咕咚……”

陳璧君的話讓沈微饞的吞口水,她連忙捂住嘴點頭,嚥下口中瀰漫出來的口水,說:“媽,我都被你說的饞死了。”

“你喜歡就好。”陳璧君有種被表揚的得意,笑眯眯的拎著肉朝廚房走去。

看著缸裡的白米和白麪,覺得日子過的真呀嗎真高興!

堂屋裡,沈微正拿著鋼筆在開給沈靈調理身體的藥方子。

屋外忽然傳來莊芬的聲音:“沈微,你在家嗎?”

話音剛落,莊芬已經從院子裡走了進來。見沈微正坐在桌邊寫字,有些好奇的挪過去:“你在寫啥?給邱行的情書嗎?”

沈微把紙合上,轉頭看著莊芬,先發製人的問道:“早上你不是答應我,幫我搶房子的嗎?你怎麼半路就跑了?難不成,你根本冇想幫我?”

她昨天晚上讓莊芬幫她搶房子,其實就是擠兌莊芬而已。真要搶房子,得靠村長撐腰才行啊。

莊芬的半路退縮,讓她忽然反應過來,上輩子莊芬也是這樣啥事兒說的好聽,真到了她上場的時候,跑的比兔子還快。

莊芬被問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這哪能呢?”她臉上擠出一抹笑,下意識辯解:“我這不是看大家都在幫你,所以就去幫更需要幫助的同誌了。”話落,她又問:“你剛纔寫啥?是給邱行的情書嗎?”

莊芬想伸手去拿紙,嘴裡還勸道:“微微,你都要回城了,就彆管這些閒事了。”

沈微避開她的手,莊芬笑了起來:“是不是信寫的太肉麻,不好意思給我看?”

她打趣說:“看你和邱行兩人感情好,我就放心了。”她看著沈微柔聲說:“你要快點回城,跟著邱行過好日子啊。我聽他說,給你置辦了新房子,還買了電視和洗衣機呢,他對你可真好。”

這年頭,能買的起電視機和洗衣機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一般人彆說買,就是有錢也弄不到這些好東西。

當然,對莊芬這種重生女來說,她見識過太多好東西了,所以電視機和洗衣機,她根本冇放在心上。

她以為沈微一聽就會心動,肯定恨不得插雙翅膀立馬飛到邱行身邊。

可沈微卻表現的很平靜的問:“那他離婚了嗎?”

“啊!”莊芬愣住:“你乾啥這樣問?”

“今天搶房子的時候,沈正說我和人私奔搞破鞋,要讓人把我抓起來沉塘淹死。”她一邊把摺好的藥方揣兜裡,一邊說:“我要真回去和邱行這麼不清不楚的在一起,我肯定第二天就被抓去坐牢了。”

“怎麼會……”莊芬笑容有些僵硬,沈微質問:“怎麼不會,亂搞男女關係會被抓去坐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盯著莊芬,質疑:“你要不是我的好姐妹,我都懷疑你想害死我。”

莊芬被噎了一下,她最不喜歡沈微說話尖酸刻薄的樣子。

同時又覺得自己白天跑了,好像有點失策。不然怎麼會讓那些人在沈微麵前胡說八道呢?

“我怎麼會害你呢?”莊芬柔聲說:“微微,我和你說心裡話,謝延消失了三年,說不定已經死了。你冇必要為他守活寡,你這麼年輕這麼漂亮,你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和愛情。”

“謝延?”沈微疑惑:“好好的你乾啥提起他啊?”

想起未來那個英俊多金的優秀男人,莊芬的心就跳的很快。上輩子沈微走了狗屎運,纔會嫁給謝延,跟著他過上了好日子。

當年莊芬想打通關係回城,所以哄騙沈微一起去找知青點的指導員。莊芬知道指導員,表麪人五人六的,實際是個色/鬼。而且,眼饞沈微很久了。

於是那天晚上,她聯合指導員把沈微一起灌醉了,讓指導員糟蹋了沈微,自己拿著回城手續,得意洋洋的回城了。

而被指導員糟蹋的沈微,醒來哭著指控指導員糟蹋她。反被指導員汙衊,沈微不檢點,勾/引他。

因為莊芬平時經常散播沈微勾三搭四的謠言,所有人都不信沈微,所有人都指著沈微的鼻子罵她不要臉,罵她如果不想勾/引指導員,為啥大半夜去人家屋裡喝酒?

更有激進的人,直接衝上來扒光了沈微的衣服,說指導員為什麼偏偏糟蹋她?肯定是她不要臉,所以她活該被糟蹋,自找的。

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沈微,對她口誅筆伐地譴責她,說她活該,怪她半夜去指導員家裡喝酒,所以才被糟蹋。

那時候沈微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所以纔會得到這樣的結果?明明是她受到了傷害,為什麼所有人反而都來指責她呢?

真的是她錯了嗎?

否則傷害她的指導員,怎麼會冇事?

沈微一輩子都活在抑鬱自責中,尋死了很多次,都被陳璧君救了下來。

而踩著沈微清白和鮮血回城的莊芬,轉頭就把沈微被糟蹋的事情告訴了王安。

莊芬知道王安喜歡沈微,但她覺得王安家庭條件好,她才配得上王安。

所以拿著沈微被糟蹋的事情來打擊王安,讓他對沈微這個夢中情人的幻想破滅。在王安陷入痛苦中的時候,善解人意的做了一桌飯菜來安慰王安。

她在飯桌上把王安灌醉了以後,強行和王安發生了關係,藉此嫁給了王安。

後來的十幾年裡,莊芬和王安過的很幸福。

隻不過,她知道王安心裡一直念著沈微,就算沈微被糟蹋了,還是喜歡她。

她不甘心的同時,又嫉妒沈微,覺得一個爛貨憑什麼和自己比?

當她輾轉打聽到沈微瘋了的時候,洋洋得意的帶著王安去鄉下看沈微。

表麵上是看看當年的好朋友,能幫一把是一把。暗地裡卻高高在上的看沈微的笑話,尤其當她看見變得又老又醜的沈微,看見王安眼裡那絲幻想徹底破碎以後,心裡閃過一絲報複性的快感。

後來,王安再也冇提過沈微的名字。

莊芬也早就把沈微拋在腦後,因為沈微隻不過是她被碾死的螞蟻。

可十年後,莊芬的好日子過到頭了。

王安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覺得她是個魔鬼,不顧多年夫妻情分和她離婚,連她的女兒都不肯叫她一聲媽。

離婚後,莊芬不僅被小白臉騙光了所有的錢,還染上賭/癮。

她欠了幾十萬賭/債,被人砍斷手,丟在垃圾堆裡的時候,看見了沈微。

她變成了年輕時的樣子,不,沈微,比年輕時更漂亮了,儘管已經年過四十,可皮膚白皙,眉眼漂亮的跟二十出頭一樣。

她以為是沈微變成鬼來報複她,嚇得尖叫起來。可沈微隻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對身旁的男人笑。

她永遠記得,站在沈微身邊的謝延,那個冷淡中帶著幾分涼薄的男人,目光平靜地掃了她一眼。那平靜之下透著幾分血腥氣的眼神,讓莊芬現在想起來都不由自主的害怕。

沈微看莊芬好好地忽然開始發抖,好奇問:“你好好的抖什麼抖?”她若有所思的盯著莊芬:“想起什麼恐怖的事了?”

“冇有。”莊芬勉強笑:“我能想起什麼恐怖的事?”

她心裡害怕謝延的同時,又對那個眼角眉梢都帶著淩厲之色的男人產生了嚮往。

當年她雖然被砍斷了手,但一直冇死,苟延殘喘的活下來後,就發了瘋一樣蒐集謝延和沈微的資料。

她知道謝延年紀輕輕就成了世界航天第一人,在全球都赫赫有名,而他創辦的航天科技公司,更是掌控了全球航天命脈,像謝延這種有權有勢的男人,沈微這樣的破鞋怎麼配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