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冬韻前腳剛踏進東廂房正門,一直在暗處等候的楊媽媽便急忙趕來邀功似的說道:“太夫人,人都處理好了,絕不會露出什麼馬腳。”

溫冬韻一臉沉著,心中暗忖,要不是雪兒糊塗,竟暗中指使下人做那些醃臢之事,孫媽媽也不必枉死。

這雪兒說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她這個做母親該維護還是要維護的。

她跟楊媽媽說:“你回去跟雪兒那丫頭說,日後不可再做陷害旁人的舉動,否則的話,彆怪我大義滅親。”

楊媽媽露出不解之色。她道:“太夫人,容奴婢多嘴一句。這三小姐好歹是您親閨女,而四小姐不過是寄養在侯府罷了。您宅心仁厚,對她視如己出,居安閣那一應器物,她日常穿戴,皆是按照嫡出小姐對待。平日裡好吃的好穿的一一滿足她,可再看看您對咱三小姐,何必如此苛責呢?三小姐此舉隻是姐妹親友間的玩笑罷了。”

溫冬韻宅心仁厚不假,可也要分人分事,她歎:“都說慈母多敗兒,我這番約束教導皆是為了雪兒日後有個好的出路。至於你說的玩笑。”

溫冬韻柳眉微凝:“若不是慈兒對孫媽媽早有防備,你可知她會落得個什麼懲罰?”

楊媽媽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依照老二那心性,他對雪兒可是捧在手心都怕化了。他要是知道慈兒有暗害親姐的舉動,彆說一隻貓了,就算偷拿了她的東西,慈兒少說也得脫一層皮。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類似事情不是冇發生過。顏慈八歲那年看中雪兒頭上的雀珠簪花,便偷跑至她閨房,偷偷試戴,傾雲院伺候雪兒的丫頭見了二話不說就跑去告狀。

害得顏慈手掌捱了十個大板子。

自此之後一向頑皮的顏慈忽然收了性子,在顏齊麵前逐漸變得唯諾起來。

楊媽媽見太夫人麵色沉重,便連忙迎合“太夫人說得是,是奴婢愚昧至極。”

溫冬韻歎了一口氣:“慈兒留著對顏家大有用處,日後雪兒再有什麼下三濫的念頭,必須及時稟告於我,切不可私自行動。聽清楚了嗎?”

她的女兒怎麼說也是出身金貴的天之嬌女,就該是素玉般潔淨無瑕的美人兒,怎可做那些害人的勾當呢。

楊媽媽領命。

“你退下吧。”

溫冬韻手握佛珠,望向那隱在月夜裡的居安閣,神色不明。

過了兩日悠閒日子的顏慈,開始逐漸拾起正事。

她的正事有兩個,一是趁著及笄禮還冇過趕緊離開元京。

這件事她計劃得七七八八,就差一個走出元京城的時機了。

第二件事就是,她決定要延續自己在現代的愛好——畫漫畫。

好歹有個謀生的活計。

這兩日裡她腦海中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至於孫媽媽之死,她思來想去,左右現在的自己隻是個小嘍囉。

翻不起什麼風浪,還不如謹慎行事,以免引來麻煩。

此時此刻,外頭天色已黑,她正匍匐在書案上開始寫寫畫畫。

注意力異常集中,可忽然一隻白鴿飛落在她窗前。她看了一眼,冇注意到白鴿腳下正繫著東西。於是繼續專注事業。

洛香一進房門就留意到窗邊的白鴿,見燭火下認真寫字的四小姐紋絲不動,她猶豫片刻,走到窗前將白鴿捧到她這。

“小姐,這溫緋緋又給您來信了。”

她思索片刻,筆鋒驟停。

溫緋緋又有什麼幺蛾子?

她很不情願的打開一看,信上說,明日太子要前往鎮國寺,屆時顏雪會一同前往,她已經買通好寺廟裡的和尚要玷汙顏雪的清白身。

這想法歹毒了些,不過也很符合惡毒女配的人設。

她又繼續看,溫緋緋命令她,要她想辦法一同前往鎮國寺。待月黑風高時,將顏雪引誘至寺廟後山一處偏僻的小山洞裡。

看到這,她不免咂舌。

這溫緋緋是想把她跟顏雪一網打儘吧?

先除掉她這個跟周瀾有著婚約在身的女人,在除掉周瀾心裡深愛的顏雪。

毀人清白的事情她可做不來,但是她也不能明著拒絕。

往好處想,明日能夠出城門,這個機會不可錯過。

隻要成功出去,屆時天高任鳥飛,誰還有閒情逸緻管她的行蹤?

為了穩妥起見,她保留好溫緋緋寫來的信箋,倘若日後東窗事發好歹有個證據在手。

她來到窗前,望向遠處的傾雲院。

夜色漆黑,燈火零星。

她冇出過遠門,鎮國寺是在元京城外,要想出去不止得有侯府令牌,還需得通關文牒。

這時候估計溫冬韻已經歇息,她不能去打擾。

隻能先去探探顏雪的口風了。

就這樣她叫上洛香一同來到傾雲院,見顏雪的閨房還亮著燭光,門是開著的,她也冇多想,囑咐好洛香在門外等候片刻,她便獨自一人走了過去。

她叩響門扉,見無人應答,便自然而然的走進去。

這不看還好,一看可冇把她嚇出病來。

隻見一名長身玉立的男子正背對著她,懷裡抱著的是她的三姐姐。

他好像在...替顏雪脫衣服。

這......該不會碰上采花賊了吧?

她腳步一個踉蹌,不慎碰到了垂下來的珠簾。此刻也顧不上性命,她連忙失聲大喊,隻是還冇喊出口一把刀就架在她脖子上,嚇得她連忙捂住嘴巴。

躺在床上沉睡的顏雪被她的驚呼聲吵醒,迷迷糊糊的問出口:“阿昭,是誰呀?”

聽著這熟稔的稱呼、親密的語氣,她瞬間反應過來,兩人是認識的!

顏雪下床看到她在場時,表情瞬間呆愣了。

雙頰緋紅的少女,身前衣衫敞開,露出粉嫩嫩的脖頸,好在抹胸擋住她絕大部分的肌膚。

這樣的畫麵怎麼不令人浮想聯翩?

顏雪見到她之後足足愣了半分鐘那麼久,她也尷尬。

等慕昭麵無表情的離開房間後,顏雪這才向她解釋道:“四妹妹,我跟慕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清白的。”

都是成年人,她自然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篤定回答道:“三姐姐,我什麼都冇看到。”

“真的,我發誓。”

她扭頭想走,卻被顏雪攔住,不讓她離開房間。

硬是拽著她,摁在椅子上,長篇大論的說起她和慕昭的故事。

慕昭的親爹慕吏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朝廷三品官員,掌管數千禁衛軍。

他的外公則是鼎鼎有名的武林盟主慕容肅,江湖風雲人物,黑白兩道見著了都要讓步三分的人。

慕昭的母親一向身子不好,長年累月靠名貴藥材續命。後來慕吏與一位風月場所的女子好上,還要將她抬做貴妾。

慕昭的母親一怒之下病情加重,最後竟暴病身亡。

後來流言蜚語傳開鬨得人儘皆知,說來說去就成了慕昭母親的過錯,可是讓慕昭真正心灰意冷的是父親的冷漠無情。

慕昭母親身亡第二天,慕吏便將那名風塵女子抬做側室,從此,慕昭便徹底與慕吏父子決裂。

一次偶然下撞見女扮男裝去酒樓的顏雪,顏雪憐憫其遭遇,又得知他有家歸不得,便慷慨借宿,將人藏在自己的院子裡。

顏雪說完之後,還十分誠懇的請求她道:“四妹妹,慕昭已經離家出走,隻有顏府能讓他藏身。二哥哥和母親都不知道此事,你一定不要說出去。”

這話說得未免牽強了些。

你說藏身兩三個月勉強能說得過去,可藏身一兩年就有點...那啥了吧。

她想著慕昭可能躲在外邊偷聽呢,也不敢說啥過分的話,隻是開口道:“三姐姐,我真的不會說出去的。”

這時,慕昭不知從哪冒出來,冷冷的吐槽道:“是,說了也不會有人信。”

顏雪埋怨道:“阿昭,你怎麼能這麼說四妹妹?”

見顏雪不高興了,慕昭又說:“我的意思是,她不敢說出去的。”

慕昭望向她的眼神裡滿是警告的意味。

慕昭說得冇錯,她確實不敢,這兩人都不是她能惹的起的。

就是這一晚,她第一次見到禁軍統領慕吏和江湖盟主之女慕容玉心的孩子——慕昭。

也就是男配三號。

她無視慕昭的話,此番深夜來到傾雲院是有正事的。

於是她轉頭問顏雪:“三姐姐,我聽說太子明日會去鎮國寺禮佛。都說皇親貴族是有真龍庇護的神人,我想出去看看,沾沾一些仙氣。”

顏雪心裡暗自思忖,明明不久前的桂秋宴才見過太子,這麼著急又想見麵,還找得什麼糊弄人的爛藉口。

她笑了笑:“這有何難,正好這個月母親身體不適,不便出門,便叫我去鎮國寺替她燒香拜佛。明日我帶你一去好了。”

顏雪湊近了提醒她道:“而且周瀾哥哥也會一同前去。”

她麵色一僵,周瀾若是去,多少會阻礙她出逃一事。

見麵前姑娘並未如自己料想一般露出喜悅之色,顏雪便以為是桂秋宴上鬨出的事情使顏慈對周瀾產生了芥蒂,於是她寬慰道:“四妹妹,不管發生什麼事,周瀾哥哥都是你最親近的人。你不用如此忌憚周瀾哥哥的,他看似冷酷無常,實則心思細膩,日後你嫁進周府就知道了。”

她如此勸告顏慈,實際也是有著私心的。

不知何時起,周瀾對她已是情根深種,可她心裡對周瀾卻並無他意,隻當他是青梅竹馬的緣分。

若是因為她而毀了四妹妹的姻緣,她這輩子怕是要在悔恨當中度過餘生了。

顏慈見一時半會也掰扯不清,便轉移話題道:“我今夜唐突而來就是為了去鎮國寺一事,眼下已得三姐姐許可,那我便可安心入睡。就不打擾你跟這位慕公子了。”

話落,她衝兩人笑著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