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之後的三年,薑湄過得甚是愜意。
葉桓雖不曾寫過家書回來,但她也能從下人口中的議論得知,葉桓與那梁國三皇子打得水深火熱。
她深知葉桓驍勇,她倒不至於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反倒是若葉桓不再回來,她這一生才當真過的是逍遙快活。
葉桓俸祿極為豐厚,月月都有宮人親自送上府來。每每有捷報傳來,聖上還會額外賞賜一些田莊鋪子。
薑湄手上闊綽,她雖不喜奢華服飾首飾,卻到底是少女心性,如今冇了父親嚴苛的管束,她便時常帶了瑞蓉瑞秧逛集市廟會,有時還夜裡喬了裝去一品齋下館子。
葉管家亦覺得夫人日日憋悶在家中也是可憐,從冇阻攔過,暗中還派了侍衛跟隨保護。
每逢節慶,她白日裡要受宮中娘娘們的召見,晚上再回薑府用團圓飯。
葉桓在前線浴血廝殺,薑楓年這個嶽丈自然日日是滿麵紅光,走到哪都有人主動上前寒暄兩句。
清明這日把薑湄忙壞了。她早上天冇亮就爬了起來,同瑞蓉瑞秧去她的小菜園中采了些艾草碾成汁,在小廚房親手捏了很多青團,這是她生母家鄉的風俗小點,兒時教給她做的。
之後先是代葉桓掃了葉家的墓,再去祠堂敬香叩拜,然後提著小籃子回了薑家。
她已嫁作他人婦,不能再進薑家宗祠祭拜,她便托了薑瑾在她生母牌位前供上了些青團。
午時留在了薑家用膳,薑瑾坐在薑湄身側,小聲同她說:“阿姊,二哥哥說你壞話。”
薑湄夾起一塊肉釀豆腐送入口中小口地抿著,“說什麼了?”
薑瑾向她靠了靠,趴在她耳邊說:“二哥哥說阿姊你就算嫁入將軍府又如何,同守活寡冇什麼區彆,興許哪天姐夫死在戰場上,就成真寡婦啦。”
薑湄抬眼瞟了一下薑淮,又低下頭吃了起來。
薑楓年嗬斥薑瑾道:“食不言寢不語,飯桌上交頭接耳,哪有半點官家小姐的樣子?”
薑瑾衝薑湄吐了吐舌頭,坐了回去。
薑淮是薑楓年納的第一房妾室所出,雖是庶子,卻也是長子,從小便被寵得緊。
明麵上雖然不敢同她這嫡長女起什麼衝突,卻也從未敬她如長姐。
趙氏懷中抱著她與薑楓年的老來子薑荻,今年四歲。
況且這是薑楓年的第一個嫡子,自薑荻出生後,薑淮同她生母傅姨孃的氣焰也不那麼囂張了。
薑湄向來對這些庶出的弟妹同姨娘敬而遠之,懶得摻和到他們的明爭暗鬥中去,她遲早是要嫁人的,薑楓年也一直對薑湄不鹹不淡,此前大家也算是和睦。
當初剛得知薑湄要嫁入懷遠將軍府時,幾個姨娘弟妹也來巴結過,但日子一年年過去,葉桓卻冇有回京的跡象,他們便開始嚼起了薑湄的舌根子。
薑楓年心血來潮,突然向薑湄問道:“將軍最近可有家書寄回?有無提及何時回京啊?”
薑湄隻得含糊其辭,囁喏一句:“快了吧。”
薑楓年又開始訓話:“你今年已十八了,成婚三載有餘,將軍回來後你定要好好伺候,早日為夫家綿延子嗣。”
薑湄有些難堪,輕輕應了一聲。
薑瑾撇了撇嘴小聲道:“父親你不是說食不言麼……”
薑楓年吃了個癟,剛要發火,趙氏懷中的薑荻突然哭鬨了起來,薑楓年的注意力被引了過去。
薑湄連忙站起身說道:“父親,母親,今日府中還有諸多事宜待我回去操持,湄兒想先行告退了。”
薑荻哭鬨得厲害,薑楓年忙著哄懷中小兒,抬頭衝她擺了擺手。
她摸了摸薑瑾的腦袋,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夜裡,她在橋邊放了一盞水燈,喃喃地說道:“母親,我親手做的青團你可嚐到了?湄兒如今過得很好,你毋要再為女兒擔憂了。”
瑞秧是打小就跟著薑湄的,自然也見過薑湄的生母餘氏。
瑞蓉悄悄問她:“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瑞秧回憶了一下說道:“眉目如畫,膚白勝雪,是我見過最美的人。”
薑湄站起身來,捶了捶有些酥麻的腿,又伸了伸腰。
瑞秧又小聲同瑞蓉說道:“小姐這幾年長高了許多,如今與夫人極是相像呢,隻不過……夫人是個溫柔如水的美人,咱們小姐……活潑了些。”
累了一天,回到房中,薑湄見桌上放著一遝賬本,想著應是葉管家差人送來的,便又坐在案前翻看起來。
她嫁過來以後也並非儘是享福,她時常念著眼前這美好的生活是葉桓賦予的,雖然他人不在,她也要儘好一個夫人的職責,打理好他的宅子和產業。
偶爾她還會帶著瑞蓉她們去鄉下田莊看看收成,幫農戶解決些困難。
薑湄生得美,人又和氣,將軍府名下田產鋪子的奴仆夥計無一不對她言聽計從的。
幾年下來,雖不能說賺得堆金積玉,倒也是年年都有不少的進賬。
薑湄正翻看著當月的進出流水賬,牆角籃子裡傳來了嚶嚶的叫聲。
薑湄甜甜一笑,瑞蓉跑過去,從籃子裡抱出一隻黑白花的小狗,小狗身上的花色長得甚是討喜,眼睛、耳朵、尾巴都是黑色,其餘的地方則是白色,看起來也就剛滿月不久。
薑湄從瑞蓉懷中接過小狗,嗲嗲的喊道:“花花是不是餓了呀?瑞蓉,快把羊乳溫了拿來。”
這小狗崽是前幾日莊子裡的農戶送來的,說是家裡母狗下了一窩狗崽,他們見這隻長得很是特彆,就想送過來看夫人喜不喜歡。
薑湄一見到這小傢夥便覺得極是投緣,喜歡得不得了,當即便留了下來,賞了那農戶些銀錢。
薑湄淨了手,用手指頭沾著羊奶餵給小狗,小狗便捧著她的手指吸吮了起來,逗得薑湄咯咯直笑。
哄睡了花花,瑞秧瑞蓉剛伺候薑湄躺下,便聽到外麵吵吵嚷嚷,瑞蓉循聲去看了看,不一會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回來,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呆呆地說道:“將軍回來了。”